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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凉风渡人不渡我(1 / 2)

作品:《剑落山河碎

留下个鼻青脸肿的天羽宗少宗主,还有个直咽唾沫的梁喜。

溪盉扬长而去。

这下子梁喜总算晓得了,为何靳羽这家伙对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如此犯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这哪儿是二世祖的作风?

梁喜凑过去,贱气啷当,哎了两声,轻声道:“靳羽,这大亏可不能白吃,那姑娘可真好看,不找场子?”

靳羽没忍住就是一脚,没好气道:“找你大爷!滚边儿上去!”

只是扭头儿瞧了瞧那个不晓得姓名的姑娘,被揍得肿的跟包子似的脸,又咧出一个笑脸,难看至极。

靳羽呢喃道:“终于还回去了。”

只是转念一想,好像小舅舅原本想娶的女子被这位姑娘师傅抢走,自个儿又被他好一番吓唬,狂爷爷才于那个剑客结仇的。自个儿虽然已经被打了一顿,两清了,可殊乌国与天羽宗可怎么整?狂爷爷都是合道修士了,还是被打成重伤,这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怪人师傅怪自个儿狠不起来,可是……就是狠不起来,实在是没办法啊!

溪盉与邱萝往万鞘山走着,是楚续授意,让溪盉端着一碗酒,去万鞘山敬酒,然后看看能不能让小丫头借此结丹。

可这死丫头,就是左推右推,有天大的机缘也不愿意理会。

这不,刚刚打完一架,说渴,一口就把就喝完了,喝的脸蛋儿通红。

气的邱萝伸出手指头狠狠戳了戳溪盉额头。

“你这死丫头什么意思,快点儿结丹不好吗?你不是说你师傅说了,结丹之前不让你乱跑,你现在结丹了,回去不就不怕挨骂了吗?”

天下修士之于破境,哪儿有不着急的?一个个儿的都有如那蝗虫一般,但凡有些许机缘,想方设法都要搜刮干净。这死丫头倒好,送上门的机缘,就是不要。

溪盉挠挠头,嬉笑道:“邱萝姐姐,我就是觉得,凡事得靠自个儿,不能老憋着从别处东拼西凑去做什么。师傅说了,练拳也好学剑也罢,得纯粹。其实这也只是其一,我还觉得,山中那些个前辈,陆陆续续都往清漓山搬去了,能在那片剑湖练剑,已经是大机缘了,还要不知满足,那就显得太贪得无厌了。”

邱萝看着溪盉,摇头一笑,无奈道:“你师傅当年去我那座青艾山,我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到如今的地步,更是压根儿没想到,他能收你这么一个徒弟,还教的如此好。”

溪盉咧嘴一笑,扬起脑袋,轻声道:“师傅说了,练拳练剑什么的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儿,读书也好做学问也罢,也可以放一放。”

邱萝问道:“那刘清觉得,什么紧要些?”

溪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是德行,不过我学的不太好,反倒是后面儿来的那个罗杵学的有模有样的。”

那个在酒铺帮工好些年的罗杵,炼气士境界也才灵台,武道更是堪堪踏入一境而已,可他就是不着急。有一次溪盉实在是没忍住,便问他为何不着急?结果罗杵跟老学究似的,与溪盉打了个比方。

说要是我们想过河,只有一条船,可那船不带我们,难不成我们就不过去了吗?还是要过去的,可能辛苦了些,慢了些,但早晚会过去。大不了自己做一艘船,自己搭一座桥嘛!

那是溪盉头一次觉得,一个一嘴蜀味儿大秦官话的酒铺伙计,居然心气如此之高。

在罗杵心中,他无非就是破境慢点儿,资质差点儿。可人家能走十步,他便走一步。即便人家走了十步,他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自个儿在动就行,早晚会追上去的。

所以打从那时起,溪盉便觉得,路是自个儿走出来的。

邱萝见那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女走神儿,没来由就掩嘴发笑。

可能溪盉自个儿都不晓得,她已经学着刘清,开始由小观大了。

人生路上,成长一说,其实大同小异。都是变老,都是回不去。可真正的长大,其实是在于心境的。学会了以小观大,其实已经长大了。

有些人三十而立,可心境还是个孩子,其实这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的。有些人年不过十岁,可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不是不好,只是那人必定有旁人不知的苦楚。

成熟二字,最好循序渐进,该如何时如何,平平常常是最好。

邱萝笑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刘清其实不愿意你长大。长大不是不好,可一旦长大,那些个旁人拋来的担子,自个儿凭空生出来的担子,就都得自个扛了,旁人想帮都帮不了,至多也就是让你所行之路平坦些,走过之路清爽些。”

所有长辈希望为后辈做的,其实就是个让其前路平坦,无后顾之忧。

可大多数长辈,能尽量做到的,就是让后辈少些后顾之忧。

溪盉埋着头,轻声道:“我也不想长大,可不知怎的,好像见风就长,还没准备好,就长大了。”

赶忙搓了搓脸颊,溪盉心说怎么聊着聊着,就这么伤感了?

于是笑问道:“邱萝姐姐是不是要做胜神洲南岳山神?”

邱萝点点头,笑道:“我能与他到瘦篙洲,前提是答应了季先生,要做南岳山神,不过……”

说话间,面似春风过,又有桃花开。

某个傻蛋说了,要担任山神也是在瘦篙洲,凭啥要去胜神洲?分开几百年了,他可舍不得再分开。大不了到时候甩掉脸皮不要,喊那小子一声小师祖,他还就不信了,那小子这点儿情面都不讲?

溪盉会心一笑,轻声道:“没事的,我跟师傅说,师傅肯定答应。要是季先生不答应,我找苏爷爷去。”

邱萝面色古怪,她听楚续讲了苏濡先生与刘清的“口头禅”后,也曾经一直觉得,那位苏先生可能是俱芦洲了。

读书人,能动手绝不吵吵。

溪盉笑问道:“选好山头儿了吗?”

邱萝看向小姑娘,轻声道:“你觉得神拳山如何?”

少女一怔,随后退后三步,恭恭敬敬抱拳,沉声道:“谢谢邱萝姐姐。”

仲秋这天,有个小姑娘给楚续住处门口放下亲手做的月饼,然后坐着那柄木剑便往北去了。

还是得赶紧回乡,要不然师傅真要生气了。

不过可以去一趟邶扈渊,瞧一瞧师傅当年剑斩老龟的地方。

楚续与邱萝牵着手走出门,拣起月饼,一人吃了一块儿。

邱萝叹气道:“这么好的丫头,天晓得谁有服气骗到手哦!”

楚续没有言语,只是心说:“骗?哪怕是光明正大的讨溪盉欢心,到时候瞧瞧,刘清会不会打死那个人?当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打,毕竟读书人的心,最黑了。”

邱萝沉声道:“真要于刘清一起重返小浊天?”

楚续冷笑道:“那老东西,不砍上几剑,我气难消!”

背着木剑的少女,于八月底到了邶扈渊,刻意走了一趟某座山头儿,结果没人搭理她,她便大摇大摆走了一趟那个鱼骨城,可是如今已经鬼去城空,成了一座被修士占据的城池。

溪盉有些失望,师傅说他逛这鱼骨城时,城里有人有妖有鬼,热闹极了。

出城之际,刘清在门口瞧见一块儿石碑,石碑上边刻着十四个字。

“兽在山,鱼在水,人在江湖,鬼在酆都。”

溪盉左看右看,发现没人,便偷偷取出来一个师傅偷偷塞给自个儿的青玉印章,运转剑气,戳了个大印,然后拔腿就跑。

到苗山镇时,已经黄昏,一大片火烧云懒洋洋倚在天边,跟那儿被勺子捣开的豆腐块儿似的。

溪盉瞧了瞧那破败不堪的河伯庙,没理会躲在水中的几只小螃蟹,径直走去一处客栈。

等少女走后,两只螃蟹才悄咪咪浮出水面,爬到岸边。

一只螃蟹口吐人言,说道:“娘咧!好些年没见背剑的来了,到现在我一见这种背剑的,还犯怵呢。”

可不嘛!当年他俩初开灵智,就给一个少年剑客剑斩河伯吓傻了,这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遮掩心底的一片阴云啊!

所以这么些年来,苗山镇的妖精们,抢着做善事儿。前些年有个老爷子到这儿,本来是想过河,然后几只泥鳅便抢着驼人过河,结果刚刚过去,又给另一个想做好事儿的给驮了回来。以至于那老爷子一整天,就没回去家,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家门,就是回不去,差点儿给老爷子急哭了。

另一只螃蟹笑着说:“放宽心,这姑娘不是背的木剑么,怕个啥?再说了,甭管来谁,咱不都是横着走?”

旁边的螃蟹深以为然,“那倒是,咱也只会横着走啊!”

一处刚刚点亮门前灯笼的客栈,有个背着木剑的少女迈步走入。

老板娘见有人来,赶忙过来,刚想泡一杯茶,结果发现小姑娘长得咋这么好看?于是笑着说:“好些年没瞧见这么好看的姑娘了,唉!我秦淮秋这苗山镇第一美人儿的名头,要丢了。”

结果那少女笑着说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那葡萄是真的酸吗?于那个没吃到的来说,可能葡萄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吧?”

秦淮秋手腕一抖,看向溪盉,张开嘴却有不晓得说什么。

溪盉站起来,恭恭敬敬抱拳,轻声道:“谢谢你当年没欺负我师傅,要不然以后就该我来欺负你了。”

说完就走了,茶也没喝。

溪盉明明瞧见这个师傅说很不错的老板娘,心中底有两幅画。

一幅画是一个生着九尾的白狐,递葡萄于一位男子。

另一幅,则是有个背影手持长剑破门而入,方才吃葡萄的那位,死在剑下。

那剑怎么看,怎么像是青白。

厨子跑了出来,疑惑道:“凝神境界的小丫头而已,怎么知道这些往事的?还是当年那小子的徒弟?怎么我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气势,天然压制我们?”

可秦淮秋就是不说话,只是坐在桌前,取出酒水,小口喝酒。

她的确觉得,葡萄是这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所以她喜欢躺在他的怀里,喂葡萄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