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带着警卫排和大部队，从敌人的包围圈里一路冲出来，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当时抱着一挺轻机枪，打得枪管都发掉漆了，烫的简直能点烟，我刚想带着冲出来的两百多人撤退，就看见赵帆古他们冲过来，告诉我，还有一个连左右的人没有冲出来，其中，就有玲儿一个。”

王宗手中的香囊猛然捏紧，“我本来不想回去救他们的，我们只有不到一个营的兵力，敌人却又足足一个旅团，是保着这两百多人的有生力量，还是冒险把没冲出来的人救出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我当时就像让他们撤退，在战场上落后，和死没有区别，在我的眼里，他们就已经死了。”

“但是赵帆古不同意，他不听指挥，带着那些容易被煽动的新兵蛋子们重新冲了回去，足足将近一百人跟着他冲回去救人，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剩下的人也冲回去，嘿嘿。”说到这，王宗惨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上被包围的人，总共三百多人的队伍，最后冲出来的，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剩下的人，全都死在冲进去，和冲出来的路上。”

“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如果不是赵帆古！我已经带着之前冲出来的两百多人撤离了！玲儿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抓着我的胳膊不停的抖，又赶上秋天下雨，我们三十多个人无处可去，只能呆在山上，找了几个山洞，在山上打猎维持生命。”

“玲儿被吓坏了，抱着我谁也不见，谁也不信，没办法，我就只能带着她待在山洞里，那也不能去。”

“她本来就受了惊吓，又淋了雨，当天晚上就发烧了，整个人躺在山洞里直打摆子，我没办法，告诉赵帆古等人留在这老老实实等着我回来，我一个人摸到鬼子的战地医院里，偷了点药返回山上，却看见他们一群人将玲儿堵在角落，又打又踢，赵帆古被扔在一旁，不知死活。”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把剩下的十几个士兵打的筋断骨折，才把玲儿救了出来，给她吃了药，给她包扎了伤口，只等她睡着之后，我才听赵帆古说出事情的缘由。”

“玲儿病的浑身打摆子，有一个新兵看不过去，想过去点个火把给她取取暖，却被精神崩溃的玲儿用刀捅伤，有人跑过去想把那个新兵拉走，又被玲儿打伤，他们这才群起而攻，把她堵在角落里，把那两个新兵给抢了回来，赵帆古想过去帮忙拉开他们，也被劫后余生，都吓坏了的新兵们打伤，直到我回来。”

“你说说，这到底是谁对谁错？”王宗突然停住，看着江淮。

江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没法说谁对谁错，谁都对，谁都错。”

王宗点了点头，继续说：“玲儿吃了药，睡了一觉，精神和身体都好了很多，但还是只相信我一个，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熟悉，也可能是我冲在最前面，把她从战壕里刨出来的关系，总之，其他的士兵就算对她不满，但是碍于我的官阶和身手，他们也都不敢对玲儿怎样，我们就这样，一直挺到了大部队搜山，把我们救走。”

王宗突然一拳砸在石桌上，江淮杯中平滑如镜的茶水也泛起阵阵波澜。

“可是谁知道，刚刚回到大部队之后，这群新兵却突然反咬一口，说我顾忌私情，不顾大局冲回去救人，不顾他们的死活，只把玲儿救出来，之后还对他们拳脚相加，打断了三个士兵的腿。嘿嘿，你能想到我当时是一种什么感觉么？”

江淮苦涩的摇摇头，这种感觉，只怕除了王宗之外，没人能体会得到。

“而最开始带着士兵冲回去的赵帆古呢？一句话都不说，旅长听了这件事后亲自过来问讯，得到的却是众口一辞，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我顾忌私情，带着他们冲回去救人，才让他们损失惨重的，只有玲儿，不断的为我开脱，但是，嘿嘿，势单力薄啊。”

王宗摇摇头，突然问江淮：“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