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里，一只硕大的虫子漂浮在水面上，正随着壶中热水的流动缓缓的转着圈，上好的毛尖茶在虫子的周围游荡，仿佛一群鲜花点缀着一坨牛粪一般，让人怒不可遏。

“你们就是这么营业的？”小警察咄咄逼人，指着老六的鼻子破口大骂。

“哥几个来这里喝茶是给你这小茶馆面子，你倒好，拿有虫子的沸水埋汰我们？”

周围的顾客们看着小警察，眼神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老六的茶馆里，别说这种上好的毛尖茶，就连最低级的高沫，水质都是清澈见底的，连茶渣都没有多少，更别说是这么大的一只虫子了。

这几个警察，明显就是来闹事的。

“你们几个，到底是来喝茶的，还是来闹事的？”老六的声音中笼罩着无尽的杀意，声音冰冷，仿佛带着锋利的冰碴一般。

“你说什么？你茶水里有虫子还是我们闹事？我告诉你，我们队长的二舅可是北平经济司的人！想封了你这个小茶馆就是签个字的事情，你再这个态度，信不信我们哥几个给你关进监狱里？”小警察听着老六的质问，非但没有回答，反倒变本加厉的辱骂。

老六眼睛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戴队长，后者一副倨傲的样子，眼睛目视前方，连看都不看老六一眼。

“老六哥，怎么了?”孙金从厨房里出来，仰着脖子看着站在楼梯口面沉如水的老六。

“没事，我自己解决。”老六伸手挥了挥，驱赶孙金。

孙金看着异常的老六，挠了挠头，老六一向随和，就是有人帮忙也不会拒绝，今天怎么拒绝的这么利落？

孙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转身又走进了厨房里，照顾炉灶上的水壶去了。

戴队长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歪着头看向楼下，只看见孙金穿着破衣烂衫，低着头擦着手进了厨房里，下意识以为只是一个和警察署里那条疯狗声音相似的人而已，并没有太过在意。

“你们想怎样？”老六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就不用再当什么间谍卧底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们想怎么样？我们现在怀疑你这里藏着违禁品，所以，我们要对你这个院子进行封闭搜查，搜查期间，就不能再营业了，知道么？”小警察嘿嘿笑着，他不像老六这般熟于世故，论起经验来，他甚至都不如孙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看着老六的样子，以为老六怂了，便大大咧咧的开出价码：“你坏了我们几个喝茶的兴致，赔个三五百大洋了事得了。”

老六缓缓点了点头：“败了你们五个人的兴致，就要三五百大洋？”

“不然呢？这已经很便宜了，赶紧的，拿钱，然后接受我们的搜查！”小警察不耐烦的伸着手，险些伸到老六的脸上。

“那你们败了我茶馆里这三四十人的兴致，是不是要陪我几千上万大洋啊？”老六抱着肩膀，不屑的看着面前跳脱的小警察，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拴着绳子的猴子，在他的面前卖力的顶碗跳绳，表演着低劣的杂技。

“朋友，我们是在给你机会，难道你非要闹到不能在北平过活才算完事么？”一直沉默的戴队长缓缓地站起来。一双昏黄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屑地看着老六。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总有家人吧，总有朋友吧，难道你都不为他们考虑一下？”戴队长站起来，附在老六的耳边轻声的威胁他。

老六听着戴队长威胁的话，仿佛平常打招呼一般的熟练，冷哼一声：“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你们要是再不结账滚蛋的话，我让你们今天没一个能站着出去，你信不信？”

说道最后，老六的眼睛死死地锁着戴队长油腻的胖脸，仿佛阴鸷的鹰隼一般，眸子中的杀气浓到化不开。

“呦呵，你还来劲了是吧？我看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给我打！”戴队长被老六盯的心里发毛，手指着老六，一声大喝。

“三！”老六突然一声暴喝，一把抄起桌上滚烫的陶瓷茶壶，对着戴队长的脑袋狠狠地拍了过去。

戴队长哪里想到老六会突然发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屈起胳膊抵挡老六拍过来的茶壶。

啪！

陶瓷的茶壶在老六的大力之下，在戴队长的头上炸开，鲜血淋漓的同时，滚烫的沸水混着碧绿的茶叶，从队长的头上淋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