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霍小小有想到的是，在这句话说出后，坐在冰棺上男人的神情反而逐渐严肃了起来。

整个空间气氛的像是凝固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仿佛只要轻轻一戳，就能够看清冰面下尘封的明亮火焰。

沉默许久后，谢鸿星终于开了，他安静陈述的声音，就像是暴雪星域上年不化的冰川。

“有人愿意以自己一生自为代价，自我禁锢于一颗小小的首都星球，换回整个人境星河脆弱的和平。也有人永远信仰那崇高的荣誉，在绝望的冰雪战场上，为人流尽了身躯内最后一滴血。”

“可与此，自然也有人不愿做困于道德的囚徒，为了一己私利与虎谋皮，覆灭无数生命。”

“为善为恶，都是选择，只是取决于代价是什么。”

霍小小待他全部说完后，忽然问道，“那殿主你呢？你又为你的选择，付出过什么。”

谢鸿星身躯微颤，并有正面回答霍小小的问题，而是垂眸，将视线转向了身下的冰棺。

不知道了多久，就在霍小小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候，谢鸿星突然涩着嗓子低声道，“全部。”

就像是一声悄无声息的低喃，带着一股磅礴的复杂情绪浩浩荡荡地涌入这片空间里，也让霍小小下意识地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赌上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说完这句话后，谢鸿星整个人忽地平静了下来，空间中掀起的能量波澜也再次归于寂静，只能听得到铁链上鲜血流过的响声。

霍小小看着眼前落寞的男人，徒然回忆起前凤关校长曾为她讲述过的那个故事。

故事发生于战争频繁的一百多年前。

有一位天资超凡的天才制造师，于极寒的北国深处遇到了一位精灵似的少女。

她像是一座出现在沙漠中的绿洲，不仅救回了王将星兽追杀陷入濒死的制造师，也为他苍白的人生画卷染上了一片绚丽夺目的色彩。

果说他在遇到女孩前，生命里唯有科研与责任。

那么遇见女孩后，他却逐渐明白了“爱”这个词的意义。

他会因为女孩某日的晚归而焦灼不安，也会为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与直白的关怀，而感到手忙脚乱。

这一切都是深陷于权利旋涡中的男孩所不曾历，不曾见过的。他想保护这个女孩的善良，想呵护她对这个世界最纯粹的爱意。

而这数月的相处，也让制造师彻底爱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孩。

可好的光总是维持不久，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总有恶龙会来破坏王子与公主的爱情，玛丽苏中，也总有恶毒的豪后妈将支票甩在落魄的主人公脸上。

所以这种俗套的故事情节，他们就算缩在了遥远的北国度，也并有躲过。

帝国的太子殿下在执行任务身受重伤，失踪于暴雪星域数月不见踪迹。

整个帝国上下热锅上的蚂蚁，暴雪星域更是几乎军队翻了个底朝天。

眼看着这消息越来越瞒不住，即将要暴露的候，军队终于在一处小星球的小村庄中，找到了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说是小星球，其实连一颗废弃星球都不。

这颗小行星靠近暴雪眼前线，终日暴雪笼罩，星球上能存活下来的生物少又少，除了村庄里生活的十余人，星球上再无任何人类。

星球上那资源匮乏到就连低阶星兽都懒得多看一眼，所以帝国的军队掠过数次，都有察觉到他们找寻多月的太子殿下会在这里。

而为星际中万众睹目的帝国下一任帝王，谢鸿星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女孩为第一个他领回家姑娘，自然受到了多势力的注视。

当今帝王虽然脾气暴躁，但也还算开明。虽然国内政局复杂，但帝王已然希望在政治容许的情况下，他精心培养的大儿子可以娶到自己心仪的太子妃。

谢鸿星将女孩保护的很好，所以这个故事里有出现，豪世家少爷与落魄少女的爱恨纠缠篇章，也并有恶毒的后妈出现。

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太子殿下找到了心仪的姑娘，年迈的皇室大总管甚至都开始筹备盛大的婚礼。

这一切都在那份调查报告摆在帝王议会桌上，全部截然而止。

所有他们构想好的好未来，都在这一刻赫然破碎。

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幻境世界，梦终将醒来，而他们也避无可避地看到了那残酷的现实。

太子殿下领回来的小姑娘，是帝国新任大祭司的妹妹，也是王将星兽与人类结合而诞生的孩子——人境第一个，虚空兽人。

此消息一出，整个星际都陷入了一片慌乱当中。

铺天盖地的压力涌入帝国皇室，谢鸿星只觉得自己像是千夫所指，昔日天赋异禀受人敬仰的太子殿下也直接无数人拉下了神座。

“她就是那个受了诅咒的孩子！她居然还活着？！”

“这是我们整个帝国的耻辱，人境不容许有这种令人恶寒的生物存在！”

“太子殿下，这个妖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事到今您居然还护着她？”

“陛下，为了新一任大祭司的安危，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整个人境的安危，杀了她！”

那一张张唾弃厌恶的狰狞面容带着磅礴的恶意，□□裸地指向他护在身后的女孩，仿佛她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众人张闭就是欲要置她于死地！

人愈发的疯狂，偶尔有不的声音，也彻底那些激进份子压了下去。

在当的战乱年代，在人类与四大虚空纠缠千万年的血腥仇恨当中。

虚空兽人这种存在，几乎是人类与虚空物种两共的耻辱，这亿万星河都不可能有他们的一处容身地。

更何况果她是新任大祭司的妹妹，那么大祭司本人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恐怖的问题根本有人愿意深究，也有人敢去深究。

所以当问题出现的第一刻，仇恨与恐慌蒙蔽眼眸的星际各大势力，第一反应便只想着何煽动群众去抗议，去消灭这一切。

于是人们肆无忌惮地加入抗议的行列，仿若四大虚空与人类千万年的战役，都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而挑起似的。

多么可笑。

他们每个人拿着道德剑，在一个单纯懵懂的女孩身上刺出了一个又一个伤，却说是为了人类？

谢鸿星站在帝国议会厅的最前，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他们的脸。

耳边的谩骂声越来越喧哗，一些想要为太子辩解的议员，也在大多数人憎恨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在这仿佛全世界背叛的刻，他却只能想起那日，女孩攥着他的衣裳泪雨下，哭着说自己想要回家的画面。

她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英俊的男孩，想跟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人们都说他的女孩是个错误，可这一瞬间，谢鸿星觉得自己才好像是做错的那一。

或许遥远北国那个小小的村落，才是女孩的最好归宿。

因为这里每一个人想要她的命，每一个人都恨不得他心爱的姑娘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们都一样，包括他最最敬重的父亲。

谢鸿星红着眼眶，面容惨白的像是张纸似的。

他转过身来，浸满泪光的蓝色瞳孔看向高坐在最上的男人，在多势力震惊的目光中，这位向来桀骜不驯的太子殿下，竟缓缓地弯曲双腿跪了下去！

整个议会大厅寂静一片，所有喧哗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停滞。

谢鸿星的身躯在不断颤抖，牙齿更是咬破下唇渗出一片血迹，恳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陛下，求求您放过她，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无罪，若不行，我愿意以命换命，只求您放她一条生路！”

“殿下！”

一侧突然有人厉声打断谢鸿星，严肃道，“您是为帝国的太子殿下，怎么能此的不分轻重！”

此话一出，某些高居上位的实力纷纷附和道。

“是啊，那可是虚空兽人，果把她留在帝国境内，不说四大虚空会怒起暴动，人境诸国也不可能容忍她的存在。”

“殿下，您身为太子，就算不为陛下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该考虑考虑那些暴怒的众啊！”

“殿下……”

……

在这一片指责声中，谢鸿星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帝王悲痛欲绝的神情。

两双神似的蔚蓝色瞳眸对视许久，谢鸿星耳边响起了帝王最终的判决。

“及今日起，废黜谢鸿星太子尊位，并剥离其帝国公身份，与虚空兽人一于发配极寒星域，此不得踏进帝国国境半步！”

帝王还有有说出的后半句，谢鸿星却是听懂了。

今后他是生是死，皆与帝国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