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的反问声很平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戚佳佳气结，眼睛像铜铃一样瞪着盛欢，仿佛是没想到她会这个反应。

盛欢回视着她，看着她脸上腾升起可以被称作是怒气的表情，两三秒的时间过去，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并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怎么认识都是她的私事，况且戚佳佳说话的语气毫不和气，很明显是不喜欢她，尊重都是相互的，那么她也没必要对她装出一副和气的模样。

戚佳佳咬牙切齿的说：“果然，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表里不一人，在她们面前装出一副文静小白莲的样子，我表舅一不在你就不装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等我表舅出来我就要告诉他，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

戚佳佳脸上是愤愤不平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刚才这件事，又或者是在高铁站见第一面的时候，总之看样子对她有很大的意见。

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很难不让人反感，尤其这两天盛欢眼里所见到的戚佳佳，就像是还没过青春期，名副其实的叛逆少女，不太想跟她打交道。

“随便你。”盛欢说。

戚佳佳的满腔怒火都被噎住，盛欢淡然的样子就像是她用力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颇有些恼羞成怒：“装什么装呀，不就是长的有点姿色你就以为你真是我表舅妈了，我告诉你你不配，你连我小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年纪这么小就勾搭我表舅，肯定也上了他的床吧，你都不觉得羞耻么，我表舅比你大那么多，不就是看上了我表舅的钱，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要不是我小姨在国外治病，你以为轮得到你这个绿茶biao么，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啊，恶心人！”

话落，戚佳佳发出一声鄙夷的“切”。

她声音不小，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盛欢不想在今天这种场合跟她发生冲突，这两天下来她跟邰晏黎的关系一定在大院里被传遍，一言一行都不免被人盯着，不想被人说她不懂事，不顾场合喧闹，给他脸上抹黑，这样做更是对亡者的不尊重。

于是以缄默不语的态度相对，任戚佳佳有说的再难听也不再看她一眼。

然而戚佳佳更被盛欢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激怒，继续道：“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这么会勾搭人，鬼知道被多少男人玩儿过，像你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我表舅，识相点你就赶紧滚蛋，别缠着我表舅不放，别以为我没看见，天天跟个没骨头似的往我表舅身上靠，他都那么忙了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爸妈都是死的嘛，没教过你不要打别人未婚夫的注意……”

戚佳佳剩下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盛欢猛地扭过头来的样子很骇人，说不清楚是哪里让她觉得害怕，明明脸还是那张人畜无害的清纯脸孔，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

过去好半响儿，盛欢冷声开腔：“今天是你爷爷下葬的日子，如果你非要这么闹我管不着，但请你说话注意点，又不是小孩子年幼无知，说话最好过一遍脑子，你年纪比我还大，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吵大闹，这里是殡仪馆，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火化，人死之后灵魂却还会在人间逗留，有些人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找替身，你这么打扰别人……”

盛欢轻“哼”一声结尾，剩下的话没再说下去，但什么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殡仪馆里本就阴气森森，而且戚佳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听完盛欢这句话，竟莫名觉得空气冷了许多，再放眼看去整个的殡仪馆，感觉哪里都怪怪的，背脊发凉，不禁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

盛欢将她这副反应看在眼里，哪怕对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一丝感情，却是藏在她心底难以磨灭的痛点，被戳到痛处，她承认自己不够冷静，其实没必要跟她一个还没过叛逆期的人计较些什么，也不是有心要吓唬她，但如果能让她不再那么喋喋不休，这番话也算是说得其所。

火葬仪式结束，邰晏黎跟表哥戚战东边说话边走过来的时候，视线下意识的往大厅里寻找，一眼看见低头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儿，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散落，皮肤白皙，五官素静，坐姿一如既往的端正规矩，在三三两两的人堆里无疑也是显然的那个。

戚战东顺着表弟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跟女儿坐在一排的小姑娘，说：“我先带着骨灰去墓园，你后面来，顺便也把佳佳母女俩带过去。”

邰晏黎颔首。

戚战东前脚离开，邰晏黎后脚朝盛欢走过去。

盛欢正想抬头看看人出来了没有，一抬眼，瞧见大步流星走过来的男人。

她立刻站起来。

“结束了？”她问。

邰晏黎视线先看了眼坐在最外边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外甥女，随后落回在盛欢脸上，“嗯”一声：“现在赶去墓园下葬，葬礼结束后中午还有顿除秽宴，等剩下的事情处理完下午就回锦江。”

盛欢点头，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

说完，邰晏黎看向外甥女，语气是长辈的口吻：“你是等会儿坐你四叔的车，还是现在跟我一块儿去墓园？”

戚佳佳只感觉表舅对自己的语气比对盛欢差太多了，一方面觉得盛欢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而恼羞成怒，一面听着表舅有些严肃的语气实在不敢像在盛欢面前表现的那么横，虽然表舅优秀让她忍不住亲近，但骨子里的怵意也是实打实的，张嘴道：“我妈还没出来呢，我等我妈一起。”

“那就在这儿等着你四叔，坐他的车过去。”邰晏黎一锤定音。

盛欢在一旁看着，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戚佳佳，面对邰晏黎就像老鼠见了猫，拘谨的不能再拘谨，一点都不见她先前对她表现出来的愤懑不满。

还说要告状呢！

盛欢上车后似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外甥女……好像挺害怕你。”

想了想，又觉得缺点什么意思，补充道：“也不止，感觉很多人在你面前都束手束脚。”

顿了顿，等扣上安全带，她又说：“……我之前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