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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宫，张皇后自听了小福子的话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她虽是后宫妇道之人，对皇帝却是了解的，也清楚那句太子归位太过于明目张胆、露骨了些，就是她提及太子也要避讳，只敢旁敲侧击，这样的歌谣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会做何想，会不会疑心是她等不及了背后做手脚，会不会就此与李明珏生了隔阂。一想到这些她就坐立难安，又听闻先一日群臣在大殿因立太子的事吵了一架，皇帝未有表态，也未来文和宫，她越发不知皇帝在想什么，心下就越是惶惶然。

到晚间，小福子过来禀报说让准备一下，皇帝晚上来用膳，张皇后心下反松了一松，只要皇帝来了，她不怕探不出皇帝的意思。

掌灯后不久，皇帝乘銮舆而来，春寒已经退去，皇帝也退去毛皮袄，只穿一件玄缎团龙袍子，腰间系着金线腰带，头戴一顶金丝盘龙冠，披一件沉香色狐毛披风。进殿以后，张皇后替他卸了披风交给赵木，赵木带着小太监们退出去，长秋伺候在侧。

宫女们端着银盘上来，将晚膳一个个排布好，皇帝只是吃饭，偶尔说几句闲话，也不说其他，张皇后也不多话，问一句答一句，只偷偷拿眼睛瞄着皇帝，看他神色悠然，自己也放下心，他神色凝重，自己也跟着绷起神经。

如此往复，一席美味佳肴，皇后嚼之如蜡。皇帝忽然道：“皇后看起来心不在焉，这些菜肴不合口味？”

张皇后心里一惊，赶忙挤出一点笑：“哪里，臣妾平时本吃得不多，倒让陛下扫兴了。”

“无妨，朕知你往常不肯多食一分。”皇后心下一宽，不料皇帝话锋一转，“若是你做事也能拿捏好分寸，不该行的不多行一步，朕会更高兴。”

张皇后心下微微发凉，皇帝这话是在敲打她，叫她别在背后多此一举，吓得她赶忙丢下筷子向皇帝福身道：“臣妾，不知哪里做得不对，还请陛下明示。”皇帝果然疑心到她头上，可这次实在不关她的事，但她又不能明着辩驳，皇帝是不会明说，她就更不能明说，否则岂不是坐实了她知道此事，真是哑巴吃黄连，委屈只能往肚里吞。

皇帝意味不明地哼哼两声：“起来吧，朕也没怪你什么，你别见草就是兵，一惊一乍的。”

皇后有口难言，他拿话来炸她还要怪她一惊一乍。

“朕来，还有件事。”皇帝说那些话不过敲打敲打她，见她神色惶然就罢了，大昭国寺一行，后宫还需她调配安排，“数日前朕做了一个梦，梦见六丈余金人自西方而来，龙凤为座，太史令言是大吉兆，宜拜谢佛恩，所以朕打算下月初一去大昭国寺一趟。你打点一下，带上伏妃、瑾妃。”皇后应是，“对了，还有那名新晋的洛婕妤一块儿带上。”

蛇患之后，洛施施留在福泉宫养伤，后来干脆就在那儿住下了，因为皇帝收了她做婕妤，将福泉宫赐给她，一朝麻雀变凤凰，洛施施差点欢喜得癫狂，这事后宫里传了好一阵子。因洛施施是从芙蓉园出来的，与秋园监最为亲近，秋园监没少往福泉宫跑，一时成了洛婕妤跟前红人，她更是将洛施施视为芙蓉园的荣耀，越发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皇后听了一并应下，对于洛施施她不但不排斥，反乐意好吃好喝供着，因为洛施施即便得宠也威胁不到她，倒是能让伏瑟忧心几天。这宫里新人旧人的多了，都如落花流水，花不常开，有的甚至开不到一季便败，这宫里从头到尾能扰她心的始终不过一个伏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