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禀：“殿下伤情原本确已稳定，可不知为何伤口又撕裂开，恶化了，导致殿下高烧不退，若再不能退烧，只怕要……”

“要如何？”

“要引起并发症，就棘手了！”

皇帝抬眼环视一圈殿内诸人怒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太子的？”诸人惶惶不敢吭声。倏然床上安静躺着的李明珏挣扎起来，双手胡乱挥舞，口中叫喊：“不要，不要母后！”动作之大将刚包扎的伤口又扯裂，渗出血水。似魇住了又似癫病发作，将众人都骇住。

还是皇帝率先反应过来，吼道：“快摁住他！”太医太监们一拥而上按住李明珏，半刻后他方安静下去。

皇帝复坐下问：“朕在这儿才多会儿，殿下就发作两次，到底何因？”

太医擦擦额上冷汗：“殿下病得突然，我等，我等亦不知。”

“不知不会诊吗？”

另一名太医道：“依臣看，殿下只怕是伤心过度，受了刺激以致神魂不安，屡受梦魇之扰。”

立在一边一直不作声的东方永安忽道：“不对，殿下受梦魇困扰非是内因，而是外因。”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她，“方才进来奴婢就闻到一股异味，只是被药味掩盖，隐隐约约很难辨别是什么味道。”

“异味？人多味杂你辩不出来也没什么奇怪吧。”

这时香雪小心翼翼抬起手，她本守在鸿雁殿，因李明珏伤情恶化，东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召来，她也一并来了。见到东方永安很高兴，只碍于皇帝在不敢上前叙旧，还不知东方永安已来照顾李明珏数日。“奴，奴婢有话想说。”

皇帝身边的黄桑道：“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香雪抿起唇不敢吱声，皇帝却道：“你想说什么说来听听。”香雪才道：“奴婢想说，秀姐姐说有异味必定就是有的，也必定是不同寻常的味道，秀姐姐医术高明，而且奴婢知道她的鼻子最灵光了！”

听她这么说，东方永安差点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就差没说她鼻子有狗鼻子灵了，不知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属下也可作证。”安陵道。

东方永安医术颇高皇帝是知道的，信了七分，于是朝她道：“你觉得这味道有问题？那你可闻得出味道来自何处？”

东方永安上前福身：“可否请陛下让大家都先出去？”

皇帝应了她，命跪着的等着的都出去，自己也走下床来，让东方永安辩位。东方永安在殿中闻了一圈，最后锁定李明珏身边，片刻后，在李明珏枕头下的褥子间翻出两只护身符，一只是她自己的，另一只正是味道来源，皇帝看着她手中的护身符蹙起眉头。

人再次被召进来，皇帝拿着那只散发异香的护身符问：“是谁的？”无人吱声，复问一遍，卡琳娜面色慌张道：“回，回陛下，是儿臣的，儿臣去灵源寺替，替殿下求的，保佑殿下早点醒来。不知，有什么问题？”

皇帝示意身边的太医：“你来告诉她。”

那名太医道：“太子妃糊涂，殿下有伤在身，需安神凝心，岂可将如此香料置于枕下！”

“这种香料怎么了吗？”卡琳娜尚在状况外。

太医摇头：“臣闻极北之地的冰湖之下有一种浑身蓝色十分梦幻的鱼，其肠如墨，有异香有毒，取之制成香料可致幻。”

卡琳娜呆住：“致幻？”

“是以殿下不得安宁，屡被噩梦所扰，应是此香所致无误。”

皇帝看着卡琳娜的眼神不甚善，却问太医：“你说此鱼存于极北之地冰湖之下？”太医答：“正是，他处鲜有。”皇帝：“太子妃作何解释？”卡琳娜不明所以，阿芙拉比她玲珑，赶紧拉着她跪下：“回陛下，护身符的确是主子去灵源寺求来，但这什么鱼香主子却不知，我们放的只是普通安神香，陛下明察。主子是一片好意，无论如何不会害殿下。”

这时伏珊珊开口了：“怎么不会？回禀父皇，这两日东方姑娘照顾殿下，太子妃必定是起了妒意，前日珊珊还见她鞭打东方姑娘没讨到便宜，今日报复殿下有什么不可能！”

皇帝：“太子妃？”

卡琳娜急道：“我没有鞭打……我只是……”

伏珊珊喝道：“你还狡辩，那么大动静，必定有人看见，陛下若不信问一问就知。”

东方永安出来道：“不必问，没人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太子妃并非鞭打奴婢，她只是听人说奴婢有些本事，与奴婢切磋而已，却不知奴婢那点微末本事根本不能与太子妃相提并论。”

伏珊珊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鱼香不是她放的，东宫人尽皆知殿下与太子妃算不得不亲厚，太子妃早对殿下心存不满。”皇帝干咳一声示意她这种争宠之事不必拿到台面上来说：“这样吧，这件事……”到底是自己儿媳，又是其罗来的公主，仅凭一点鱼香就定罪只怕草率，皇帝打算按下，不料李明珏却醒来。

他道：“太子妃嫉妒成性，心胸狭隘，难容他人，难以担当太子妃之责，儿臣奏请废太子妃，请父皇恩准。”突来一语惊呆在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