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却如身在物外，丝毫不察旁人的惊叹，两边的计数牌翻得很快，双方的分数咬得很紧，互不相让。时间过得很慢也很快，终于侍从的手中只剩最后一颗球，而两人射中的个数却追平，即是说这最后一颗球是胜负关键，围观众人不禁握紧拳头，屏息以待。

最后一箭，不必射中，但看起手八成就能定下输赢，苻宏烈率先起手，皇帝倒抽一口冷气，口中念道：“完了。”

苻宏烈的箭意料之中射中最后一球，与方才穿铜环盲射相比，这简直是小菜一碟。南阳使臣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与他的随从击掌欢呼，大辰的君臣们则是另一番光景，不住摇头叹息，甚至有人说：“比平之时就应该罢手，怎能让一个婢女妄自胡来，这下可好！”

只有李明珏望着东方永安的眼中一如既往坚定，没有一丝质疑。

就在都以为胜负底定的时候，后射出的一箭，东方永安的箭竟从箭尾将苻宏烈的箭劈开，推动箭头直穿绒球。哐当，铁铸的箭头掉落在地，而另一边，系着蓝色飘带的箭插着绒球一同掉落。场上鸦雀无声，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苻宏烈将弓一扔道：“你赢了。”又朝皇帝，“江山图归陛下了！”说罢转身而去。

“我的娘哎！一场死局就这么活了？力挽狂澜！力挽狂澜啊！”有人高喊，人群顿时沸腾。人头攒动中，东方永安的目光惯性地飘向观台，始终稳坐观台的人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带着如常的鼓励与信任，仿佛那一刀没有存在过。

东方永安赢得比试，皇帝赐下十颗金珠，她拿去全买了天香阁的胭脂分给关雎宫的小姑娘们。是时，小言入内给她一张纸条：“太子殿下约你见面。”东方永安拿着纸条半晌：“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不见了。”小言道：“你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了吗？顶着良娣的头衔一直在关雎宫当差？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做夫妇的。”

东方永安抿唇：“那谁叫他不休了我。”

“你真的希望吗？”

“我……”她噎住。

小言招呼拿到胭脂兴高采烈的小姑娘们：“好啦，走了走了，程姐姐有事要忙。”又朝东方永安，“信我可是带到了，去不去姐姐自己看着办。”

嘴上说没什么话要说，腿却不听使唤，小言将小丫头们都赶走，留她一个，她就坐不住，往约定地去。出了宣丽门，便出了内宫，正欲往东宫，忽觉背后异样，东方永安敏锐侧身，一只手从肩头滑过。她抬眼见竟是苻宏烈，颇有些讶异，因庆贺已近尾声，各邦使团陆续离开，没想到苻宏烈会在这里出现。

不等她问，苻宏烈径直道：“即将离开，来道个别，一想到见不到姑娘，就叫人怅惘。不如你随我一道离开，去南阳，别在这儿给人做婢女了，浪费人才！”说着自来熟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力气大，东方永安一时挣不脱，恼道：“使者自重。”

苻宏烈不以为意，仿佛话不是对他说的，自顾自道：“要不我现在就去向大辰皇帝禀明，要一个奴婢应该不难。我对你很有兴趣，你放心去了南阳我不会亏待你。”

东方永安呕，没想到站起来人模人样，说起话来却是十足的登徒子，瞟了眼四周，正打算趁没人动手给他点教训，也好叫他下次别见着姑娘就上手。忽来一人道：“她可不是奴婢，劝使节不要打她的主意。”是李明珏。

李明珏身形很快，还未看清，东方永安已经在他怀里，离开苻宏烈三五步：“使节若是迷路，我夫妇二人可送你。”

“夫妇？”

李明珏握着东方永安的手：“没错，她是我东宫良娣，良娣还不见过使节？”东方永安看他一眼，依礼向苻宏烈道：“见过南阳副使。”她特意在副字上加重语气，提醒他上头还有正使，别太张狂。

恰巧南阳正使赶来，与李明珏见过礼，向苻宏烈道：“老……我可找到您了，队伍已经出宫，快走吧。”语气焦急，却没有半点责怪之意，甚至称得上恭敬，着实叫人诧异。

苻宏烈向他二人拱手：“太子殿下别过，良娣，后会有期。”

鹰一样的眼，斜勾的嘴角，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容，他走后，东方永安不自觉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