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宫混战成一团，李明易闻讯赶来，连喊数声，竟无人搭理，一跺脚，几十个小太监鱼贯入内，连拖带赶将打得昏天暗地，不知东西南北的人拽开。宫女奴婢们个个灰头土脸，衣衫凌乱，檀淑脸颊边也不知被谁掐了几道指甲印。采娘带着宸元殿的小宫女此时正护在东方永安身边，亦是狼狈不堪，个个脸上挂彩，就是东方永安自己发髻也被扯得东倒西歪，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哪处灾地逃难过来。

双方被小太监拦着，依然怒目圆睁瞪着彼此，目光交接处火星四溅，各不相让。

“你们到底是干嘛？”李明易哭笑不得。

一见他，伏瑟气得铁青的脸来了神气：“易儿你来得正好，快快将这些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的东西们通通拿下！”她纤指戳着东方永安，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你瞧瞧，你瞧瞧她双手叉腰，好不得意！不过一个小辈儿，竟敢撒野撒到康宁宫来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骑到哀家头上拉……”檀淑提醒一下，她赶紧收回不雅字，“哀家都被气糊涂了！”

“母亲你又做了什么？”

“哎！什么叫我又做了什么？”伏瑟瞪眼眨巴几下，“哀家哪里敢惹这位姑奶奶，哀家真真冤枉，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倒是她，又是大闹绛香园，打了你表妹，你没瞧见你表妹那个凄惨样，手上鞭伤叫哀家那个心疼的哟！又是将服侍你几年的杜若丫头丢去内狱，哦对，杜若丫头还是她师姐来着吧？你问问，你问问她到底想干嘛？”平时伏瑟不服老，总自称本宫，今次称起哀家提醒诸人自己的长辈与太妃不容亵渎的身份，对于杜若她也从没叫得这么亲切。

她这点心思，李明易清楚得很搀扶住她安抚：“珊珊那事朕知晓，她自己也太胡闹了些，往常她在绛香园没少闹，朕念她心里孤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但这次她闹得太不像话了。那卡琳娜是谁？就算五哥将她废了，她也仍是其罗送来和亲的公主，叫人知道咱们虐待他国和亲公主，指不定要引出什么事端，这事还是永安思虑得周全。她教训一下珊珊，也是在帮她，免得以后捅出什么大篓子。”

伏瑟一听这话头不对啊，不乐意了：“陛下的意思，还得感谢她了？那杜若跟今日的事又怎么说？”

李明易赔笑：“您别急，这朕倒真不知，不如咱们听听她怎么说？”他微微板起脸朝东方永安，“朕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来大闹，所为何事不妨说来，若真受了冤，朕替你做主。”伏瑟眼皮一跳，自己还指望他替自己做主呢，怎么一拐他又要替东方永安做主？待要说话被李明易拦住。

东方永安道来：“当年杜若毁我一张脸，我将她丢去内狱都是轻的！”她可不是什么人善被欺的主，甭指望什么苦果自己吞，以德报怨，她没以怨报怨就不错了。“至于今日，可得问太妃娘娘做了什么好事！”不等太妃回答，她自顾自道，“杜衡，陛下才见过的，那才是我正儿八经的师姐妹，我疼她得很。前几年她被太妃娘娘，当时还是贵妃看中，要去华章宫，一直尽心尽力为娘娘调养身体，诚心诚意为娘娘效忠，没有她，娘娘您还能这般光彩照人？您倒好，有功不赏就罢了，还乱点什么鸳鸯谱，拆散人家小情侣，弄得夏家鸡飞狗跳，现在好了，阿衡也走了。我就是要讨个公道，问一问娘娘，您就是这么对伺候了自己几年，有功无过之人的？也不怕寒了人心！而陛下。”

没想到这事还有自己的份，忽然被点名的李明易直了直腰背：“朕如何？”

“陛下就是这么对自己肱股之臣的吗？夏大人尽忠职守到头却弄得妻病子散？夏夫人到现在还躺床上下不来呢！陛下就真的忍心？太妃娘娘就一毫不觉歉疚吗？”当着一众奴婢的面被这么骂，李明易与伏瑟脸上挂不住，还是檀淑与采娘有几分眼见力，忙将各自的婢女领下去，留他三人。

李明易挠挠头：“这个嘛……”他支吾半天，“其实，其实，也不能怪我母亲，她，她也是一番好意，哪里晓得就点错了鸳鸯谱呢？那丫头也不吭声，母亲若是知晓她与夏云青梅竹马，两厢有情岂能不成人之美？您说是吧，母亲。”他伸手拉伏瑟衣袖，伏瑟却不买账黑着脸甩开：“怎的，你是大司马大将军之女，你是前太子良娣，你厉害，但杜衡不过就是个奴婢，哀家还指派不得一个奴婢了？什么道理？今天哀家还就要说了，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你还敢犯上作乱不成！”

“母亲您少说两句。”

东方永安亦将脸一板，福了个身：“那我今日打也打了，砸也砸了，陛下要怎么惩罚请随意。”说罢竟不等两人再开口，径自走了。

伏瑟更是恼上心头：“你瞧瞧她什么态度！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易儿，娘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你要不好好教训她，我！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