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安陵联系上了？为什么不召她回来？”

“你还在寻找李明珏？为什么不让朕知道？你在害怕？害怕朕对他不利？”一连串质问，东方永安不知从何回起。信是安陵托人寄来的，走的驿站，因为雪鸮跟猫儿还没到。信上说，他们寻到了一种可能，丰府郡的大山中有桃源的传说，如果李明珏还活着，最大可能在那些还没被俗世发现的桃源中，没有别的地方了。因为太过激动才会放松了警惕，没发觉李明易过来。对于李明易的质问她无法回答，因为找人是真，不敢让他知道是真，因为对他的防备是真！

她很清楚权力对人的腐蚀，在登上帝位之前，不管李明易多纨绔，对这个位子多无心，一旦登上这个位子，尝到权力甜美的滋味，没人能保证不会改变。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她绝不会拿李明珏冒险。

“为什么不说话？因为朕都猜对了？”他忽然满屋子寻找，“猫儿呢？朕都没发现已经好几日未见到他！呵，你把他也派出去了？你们的寻找有了线索是不是？他还活着？”

“你不信任朕！朕以为我们一起这么长时间，经历这么多事，朕在你心里至少有那么一点位置。”东方永安依旧不发一言，对于她的沉默李明易恼怒地拂落桌上的香炉，吼道，“说话！”

东方永安抬眼，相比于他的恼怒，异常冷静，冷得刺痛他的心，她说：“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不会用他的安全为我的信任买单，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呵，呵呵……”李明易怪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最后他踉跄着走出去，双目失神，口中呢喃：“原来你的心，从没有在这里，从没有在我身上过。”称呼的变换是尊严受到了打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东方永安有愧疚，但愧疚不能让她怀疑自己的对错，她不爱他，不能爱他也不会爱他，这是她早就认定的事。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没有转圜，这是她的优点亦或缺点。

从东方永安处出来李明易就丢失了魂魄，回到自己寝殿，他开始不停饮酒，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他不像东方永安那样坚定无畏，他的心很痛，痛得难以自持，痛得无法呼吸。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从那份痛苦中抽离，所以他重新拿起了酒坛，让自己再次喝得烂醉如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过，因她回来放下的酒又因她再次回到自己手中，命运的轨迹真是奇妙，有时以为它前进了的时候，不知不觉又回到原点。

“陛下，您喝得已经够多了！”

“您不能再喝了！”

仆从婢女们手忙脚乱地劝解，李明易充耳不闻，任谁劝也没用。“走开！谁再来烦朕，朕就，就杀了他！”他抢过刚被婢女夺走的酒坛。耳边依旧嗡嗡吵闹，他索性抱着酒坛站起，晃晃悠悠往外走去：“你们都不准朕喝，都忤逆朕，不把朕放在眼里……真去找别人喝，自有人愿意陪朕，陪我……陪，李明易。”

他抱着酒坛一路跌跌撞撞往康宁宫去，采娘带着人在后面走走停停，不敢太远也不敢太近，一靠近李明易就回头骂，呵斥他们不准跟着。就这样看他一头扎进康宁宫东北角的院落，那是杜若住的院子，采娘心觉不妥，叫人盯着自己回去通知东方永安。

东方永安来时，屋子门扉紧闭，内中笑声划拳声此起彼落，婢女们都守在院门外，门口的守卫既将杜若挡在里面，也将他们挡在外面。东方永安靠近院门，守卫便伸手拦住。

“我是宸元殿总管。”

守卫面无表情：“太妃吩咐过，任何人如无必要不得进出。”

“陛下的安危是否是必要？”

“陛下亦吩咐过谁都不许进入，特别东方总管。总管可以放心，陛下并无危险。”

东方永安在门前徘徊，无法只得朝内中叫喊，约莫一炷香，屋门打开，李明易走出来，怀中揽着杜若，满面红光笑着对她道：“朕的总管来啦？不过朕有人陪就不叫你一起进来喝了，总管要忙宸元殿的事，又要忙找人，还是赶紧回去吧。对了，今晚你们不用等朕，朕就在这里过夜，总管记得让人将朕的枕头送过来，这里别的都好，就是枕头太硬。”

东方永安蹙眉：“陛下要在这里留宿？”

李明易轻浮地挑起杜若下颚：“朕想起来总管跟阿若有嫌隙，总管不喜欢她……那朕就偏喜欢她，偏要宠幸她！总管不是连朕宠幸谁也要干涉吧？”

“臣不敢。”如此自称已显示她的不满，“臣要提醒陛下，她尚是有罪之身。”

“罪？谁定的罪？总管定的？”

看东方永安脸色变得很不好，杜若笑成一朵花，娇滴滴道：“总管大人无事请回吧，莫要打扰陛下雅兴，我会照顾好陛下。”

东方永安未离开却道：“陛下要宠幸谁，我不能干涉，但，不可以是她！”她陡然一喝，“采娘！”采娘瞬间将守卫制住，“其他人速去请陛下回宸元殿，陛下今日喝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