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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4 章 第 364 章(1 / 2)

作品:《东方皇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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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再睡,睡了又醒,她像一根浮木在迷茫的大海沉沉浮浮。脑中有烈火在燃烧,而耳边则是锤子敲打铁砧,又好似闪电轰鸣。她一时热得大汗淋漓,如被置于笼中蒸烤,一时冷得颤抖蜷缩,仿佛下一刻就会结成冰块。幸而有人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给她裹了一床被子,拥抱住她,多暖的怀抱,她干裂的嘴角扯出微笑。她本该张嘴感谢,以前的她不会,但现在她懂了,对于别人的恩赐要感谢,但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本该睁开眼睛看一看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是同梦吧?除了她还会有谁呢,但眼皮挣扎叫嚣着:不要睁开,就这样睡去,就这样死去。死去的世界,比“母狗”的世界温柔多了。

她放弃睁开眼睛,让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更空。然而心里有一道令人失望的声音:不论闭上眼多少次,不论祈求多少次永黑与死亡,黑暗都会消退,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给经历过黑暗与寒冷的大地带来光明,然而那光明照不到她。眼睛也都会睁开,落入眼中的光亮总会让人绝望。在那之前,让她享受片刻安宁吧,愿黑暗伸出温柔的手拥抱她,安抚她,给一点它的仁慈。

不要太快醒来,她呢喃,可这次她想错了,黑暗只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便收回它的手。当一只手摸上她的前襟,想要解开衣带的时候,她猛然弹跳起身,紧紧扣住自己的衣襟,眼睛狠狠盯住靠近的人,即便那双眼毫无神采犹如死鱼根本看不清眼前人,她依然将它们瞪得如铜铃大。她就像一条被开膛破肚、刮掉鳞片的鱼,已经死了,在被丢入油锅的时候依然会抽搐着跳起来,让人错觉还活着。

她缩到床脚,将自己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小心翼翼地喘着粗气,好似喘息的声音太大会招来妖魔鬼怪。那只手没有跟过来!她暗自庆幸,她逃脱了,安全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也值得高兴。没有了手的压迫,她开始感到蜷缩太紧导致的手脚酸痛以及气闷。气闷是很糟糕的现象,据以往的经验,她很快就会坠入火炉,所以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她又开始寻找“冰窖”。热浪来得很快,在她开始动作之前就将她淹没,眨眼之间,她从只有寒冷的北地荒原一下子被丢进只有太阳与炎热的大漠。其实这两处她都没有去过,以前有人向她说起过,说它们一个就像皇宫冰窖能将人冻得嘎嘣脆,一个像天照殿门口燃烧起来的大鼎,能将骨头都烧化。是谁告诉她来着,她想不起来,却隐约记得他温柔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了,只要听到就会让人流泪。

“小姐,别闷着了。”的确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却不是他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了。意外的,这个认知却没让他慌张,只是给她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累了,除了睡,什么都不想要,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多时间,自己却总浪费在训斥那种蠢事上?

“您发着高烧,会闷坏自己的。”那人还在继续劝说,是女人的声音。

“乖,别怕,来让奴婢替您擦擦身子,会舒服很多。”带着轻微的抽噎,她想起来,是同梦的声音。是她就对了,只有她会给自己温暖的拥抱,会在自己耳边温柔地劝说。她笑了,方才就猜到了,自己终于变得聪明一点了不是吗?

她松开手脚,将自己的头扭曲的腿间抬起:“同梦。”声音比哭还难听,她如同小孩子向母亲伸手一样,向她伸出手。同梦握住它们,她接住了她,接住了溺水的孩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抚她的背:“别怕,小姐,他今晚不会来了,别怕。起来,奴婢给您擦擦身子,喝点药,您在发烧,喝完了,咱们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您就会好了。”

“不会!你骗我。”她陡然睁开她的怀抱,抽噎得很是委屈,“永远都不会好了。”她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像黑牢里的老鼠,直到腐烂,或者变成只会吠叫、呻*吟的母狗。

“你是我的乖狗儿啊,乖狗儿的意思就是主人摸你脑袋的时候,就得乖乖伏在主人脚边,主人赏你骨头的时候,就得高兴地摇尾巴,而主人想上你的时候,乖乖撅起屁股,记住了?不要试图咬你的主人,那样只会让你丢更多牙齿。”

“你是我的乖狗儿,在我厌倦你之前,都是。‘婊&子’是你的名字。感谢主人赐予你名字吧,你会喜欢的。”

带笑的声音,出现在脑中,她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她记得,之前,她还会否认辩驳,大声喊,不,‘婊*子’不是她的名字,她有名字,一个很好听,代表了高贵与宠爱的名字:伏珊珊!那会儿多愚蠢啊,一个愚蠢又自负、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现在,无论谁想要哄骗她说出那个名字,她都不会上当了。

可那带笑的声音,依然让她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即便声音的主人并不在。

“他不在,不要害怕。”

“他不在?真的不在?”同梦一再点头,她仍旧半信半疑。

从床上下来到进入浴盆,用了半生的时间,他的主人希望有一只顺从的母狗却不希望自己的狗太脏,所以澡盆被允许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澡盆里没有花瓣、没有香料,起初她还会怀念,而今只要有温热的水她就心满意足。

待她在澡盆里镇定下来,同梦一边拿柔软的布帛给她擦身子,一边将好消息告诉她:“他带回了三名新宠物,关在那座阁楼里,虽然有一个因为无法停止叫嚷哭闹被吊在阁楼外,但好歹留下两个还活着。”

说起那座阁楼,伏珊珊瑟缩一下,这几乎是条件反射:“真是好消息。”她不知道伏珊珊会不会同情一下新同伴,但母狗肯定不会,母狗只会高兴,有了新的宠物,或许他会暂时忘记她的存在。去疼爱新宠物吧,让她喘口气,她知道这口气不会喘太久,因为新宠物们总是很快死去,好像她们是小孩子玩不久的玩意而不是人,一不小心就会损坏、破碎。那座阁楼,他们叫它埋香楼,下面埋了很多那样的玩意。

她觉得叫埋香楼不对,那儿应该叫腐臭楼、白骨楼或者吊人楼,毕竟楼阁四面屋檐下都挂着或新鲜或腐烂的死人,大多都是女人,不听话、不愿意成为乖狗儿的女人。她们还有一些同伴不在那里,那些胆敢反抗、下场也更凄惨的女人,她们或者说她们某些零碎部分在狗舍。她没有去狗舍看过,光是那些丑陋凶恶样貌的畜生不停吠叫的声音就让她浑身颤抖,别提靠近,但婢女的窃窃私语依然会让她整夜睡不着,仿佛能听见利齿撕咬皮肉,咬开骨头的咀嚼声。

她不确定这片宅子在哪里,她能确定的是,这里就是地狱。

水开始变凉,她感觉也好了很多,从浴盆里走出,同梦替她披上长袍,光鲜的丝绸,主人不吝啬给能讨他欢心的狗肉骨头,也不吝啬给能讨他欢心的母狗,像样的衣裙。不过这些光鲜的裙子不是用来穿出去的,玩意不需要出门,这些衣裙只是用来被人撕碎,增添乐趣。那乐趣是属于主人的,不属于她。

伏珊珊轻靠在门边,从她的屋里能看见埋香楼昏暗的好似来自地底的灯光。她也在埋香楼待过,直到愿意匍匐在主人脚边,吻他的脚。那里壁龛上奄奄一息的火是唯一的好东西,除此之外,只剩散发着霉味的稻草,稻草里的虱子、稻草下的蟑螂以及墙角的老鼠。她记得那里的老鼠,她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鼠,肥大、半夜会啃咬囚犯的手指脚趾。那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用不了多久,囚犯对它们就会从厌恶、害怕变成喜爱,在她们眼里,它们变成一块块会移动的肉,肥硕的老鼠、温热美味的血。

她仿佛能舔到残留在齿缝间的血腥,一阵干呕。

“将门关上。”伏珊珊退回来吩咐。同梦关上门,也将埋香楼里愚蠢的尖叫隔绝在外。别叫了,她想去告诉那些笨女孩,留着点力气,以后有尖叫得想吞下自己舌头的时候。

她爬上床,拉住同梦的衣角,同梦安慰:“别担心,奴婢留下来,跟您一起睡。”

也许像同梦说的,今夜她能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