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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9 章 第 559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此次火灾不比李穆杀回长阳那个时候,因侯丛等人应对及时,未造成难以修复的损失,伤多死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且死者多出现在皇城里。因失去费中谷与赵无名的约束,或者说得了某种默许,丞相府属兵大肆到皇城劫掠,毕竟哪里的财宝能多过皇城?寻常人连靠近都不能,得了肆虐的机会怎肯错过,于是太监宫女们跑得慢的便遭了难。

失踪者中有两人颇叫李明珏在意:“四下都找过了?”

跟随在旁边的侯丛恭谨回:“都找过了,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与预想有所偏差,不过尚在可控之中。只要他们不骤然出现在李明珏面前,叫己方措手不及,以后嘛,要再想出现也不是那么容易。为等张岸消息整夜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只要有反应的时间,他侯丛总能叫事情“圆满”。对那两人李明珏自然会过问,一时拿不准他的用意,侯丛回得浅显而谨慎。

李明珏甚是惋惜,亦有几分自责:“芳菲姐姐如今无依无靠,做弟弟的本该好好照顾她。”

侯丛这才道:“既无消息便是好消息,想来吉人自有天相。”

“继续寻找,若找到了便请芳菲姐姐回来。”

侯丛热切地应:“是,臣等自当尽心竭力。”李明珏的意思很清楚了,只以芳菲郡主称呼太后,并只提芳菲郡主,不提另一个便是告诉他们好好将他的亲人请回来,其余既往不咎。

扛着沙土袋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脚步不稳身子歪斜了一下,李明珏伸手扶住,替他将袋子摆正。那人连连道谢,看清斗笠下的面容,微微一愣,随即满眼感动,李明珏朝他微微一笑,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那人要鞠躬被拦住,道了谢,欢欢喜喜地去了。

没错,此刻他们正穿着寻常衣袍在大街上安步当车,侍卫们扮作寻常人家护院跟在后面,侯丛稍作修饰,他那张脸实在普通,便是不修饰放在人群里也找不出来,李明珏戴了顶斗笠。他们这位即将登基的殿下不放心城中善后,定要来亲眼看看,还时不时上去帮个忙,若不是容易引起混乱怕不是要撸起袖子参与其中,真就当长阳是皇城里的后花园。对于他毫无自觉的胆大行径,侯丛颇为无奈,又不好上来就驳斥,现阶段自是热络君臣之情要紧,只好舍命陪君子。

庆幸的是,这几日都很顺利。说来也怪,李明珏管不住自己不去多管闲事,于是不少人都与准皇帝陛下来了次偶然邂逅,却又都遵循了跟李明珏不要声张的约定。没想到这位殿下说服人的本事不错,与他约定的人都似保有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一般乐呵呵。侯丛这才发现,李明珏身上的确有种魔力,让人不想叫他失望,明明看起来十分亲和、很少发怒更不横眉冷眼。或许正是这种美好,让人无法轻易辜负。

他忽然想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日对方出现在万朝门下着实叫他吃了一惊,不论是一身冷冽的黑色还是她牵着的火红马匹都叫人觉得刺眼。众目睽睽之下,李明珏向她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辔而行,其中寓意再明白不过。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侯丛心中五味陈杂,那个女人他承认很厉害,但毫无母仪天下的风范,她不似后宫之主,更似一把扫荡天下的剑,再刻意也藏不住那令人心惊的锋芒。驱马在她身边的李明珏看起来就要人畜无害多了,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替他担心,这样的女人,他如何能降服住?若降服不住,后宫乃至前朝恐怕都不得安宁,他不得不替他捏一把汗。

出神间,一把苍老的声音叫他回神,方才那一下还是让别人注意到他们。旁边小摊上的老人抱了把蜜饯紧几步追过来,枢不渝眼疾手快拦住。大约是当醉鬼当久了,一朝重新得用,恨不得将过去虚度的时光补回来,这些日子跟着李明珏微服卖力得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在他没轻没重掀翻老人之前,李明珏挡住,枢不渝也很干脆,得了示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退下。

老人没注意这点波折,满面欢喜将蜜饯递上:“自家做的,请不要嫌弃。”李明珏伸手接过,老人红了眼眶,“您回来,我们高兴,高兴得很。”说着忘情地拉住李明珏的手,随即想起逾越身份,忙要跪下。李明珏腾出一只手将他扶住:“老人家多礼。”

不让跪拜,老人家握着李明珏的手将额头抵上去以示虔诚,见贵人没有抽回手,心下喜悦,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您去一苇馆,也总会经过小老儿的摊子,真是恍如隔世。”李明珏笑着与他闲聊几句。老人家忽尔一本正经:“请您恕罪,小老儿想冒昧问一句。”

“您问。”

“那日那位可是您的……”

李明珏点头,老人家欢喜得就好像自家子孙找着了媳妇,连连赞叹:“好啊,好,多漂亮的女娃,与您正是登对。”过问准皇帝的私事,还当面称皇帝媳妇为女娃已经不是逾矩可以形容,老人家忘乎所以,准皇帝不在意,其他人也就不多事。

这几日看损坏的房屋在士兵帮助下重新立起,大街小巷再次有了生活的热气,李明珏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笑,此刻,听了老人没轻没重的话,笑意更深。

礼部与鸿胪寺一早在忙活新帝登基事宜,从他们开始的第一日,新帝就说了,要忙干脆就忙得彻底点,将帝后大婚一并忙了。皇后是谁,虽还未布告天下,然别说官员们就是长阳寻常人也心知肚明。作为东方家孤女,没有后台,荣登后宫之主的宝座,不少人颇有微词,却也只是私下,因为除了东方氏孤女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安字军统领。这重身份就奇妙了,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安字军的臣服意味着什么,对这场内乱的结束起到了怎样的作用。“烟花”与“地狱之火”实在无法叫人忽视,安字军统领入城时便将两件利器交给新帝封存,再诚意不过。

真要说,除了她没有历朝皇后之风范,与人们想象中母仪天下的样子相去甚远外,的确是皇后的最合适人选,那点微词也就微不足道了。

不过也有人不只是不满,而有其他打算。

侯丛的生辰很不凑巧,夹在长阳遭劫与新帝登基之间,想大办也不好意思,不办又不甘心,好歹作为稳住长阳乱势、带领文武官员迎新帝入城之人,他地位飞升,早已今非昔比。低调可以,那叫谦逊,真毫无动静,怎受得了那冷清、那孤寂?所以,席还是要摆,只不过未广发请柬。若旁人得了讯上门来,或是悄悄请入,或是以“底亲小聚、不敢劳动诸位”打发了,自是各有安排。

侯府办席,哪个傻子会当不晓得?争先上门了却不是谁都能入府,被客气婉拒的虽有遗憾倒也无怨言,自己够不够格进侯府还不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暗暗发誓以后要用功走动,早点攀上才好。

侯府非昨日可比,侯府诸人身价自也水涨船高,尤其是侯府小千金,侯大人的宝贝孙女,叫不少人惦记上了,大有当初芳菲郡主名动长阳之势。只是侯府避而不谈,似尚未开始考虑千金婚配一事,直到准皇帝亲自登门替侯大人长脸面,脑子灵活的恍然大悟瞧出那么点端倪。

侯丛稳住形势,领百官迎自己入城,他的生辰不敢大办,自己给他薄面亲来一趟不算过分。水榭边屏退闲杂人,侯丛独陪李明珏,水榭上优伶咿咿呀呀。

瞧眼坐在旁边的人——李明珏说尚未登基,不必在意座次,不妨以老友相会安排,便在李明珏身边加了副座——兴趣缺缺的样子,对于吹拉弹唱,李明珏向来不如昭怀帝有兴致。侯丛本也不打算只请他看这些,时候差不多,他拍拍手,台上优伶退去,小婢女放下水榭纱帘,神神秘秘。

“殿下归来,有人欢喜得很,定要为您献上一舞方肯罢休。老臣拗她不过,让殿下见笑了。”

“怎会。”看在他大费周章的份上,李明珏配合地露出期待。

言语间,叮咚如珠玉落盘的琵琶声飘然入耳,纱帘再次被掀开,伊人飞天之姿、反抱琵琶,翩翩起舞。飞天舞广为流传,要跳好跳出神韵却非易事。台上人璎珞叮当、琵琶相和,素手纤腰,每一次跃起都灵动如莺,每次落地都轻巧如羽,纤柔处有神人的潇洒,婉约处有飞天的骄傲,舞而不俗、贵而出尘,一颦一笑拿捏得恰到好处,丝毫不露人工斧凿之痕迹。

“没想到侯妹妹还有这等技艺。”赞美是发自真心的,飞天舞能跳出如此神韵,属实难得,他记忆中侯淇不屑做这些事才对。

侯丛捋捋胡须:“也就是殿下能叫她动一动,旁人便是我这个爷爷也甭想。”

侯淇一舞完,含羞退下。侯丛意味深长道:“以淇儿的年岁本不该仍守在闺中,可她偏要说什么‘此生只等一人,除了他,爱恨皆无意义’这等糊话。瞧这小儿女姿态,也怪老臣教导无方。”

李明珏笑:“您谦虚了,谁不晓得侯府女公子通文知理,秉性高洁?”

“殿下赞缪,叫她听去还不知要如何偷喜。”侯丛话锋一转,“大辰方经苦难,百端待举,臣等自当鞠躬尽瘁辅佐殿下,死而后已。只是请恕老臣直言,数代以来,种种原因,李氏宗族愈见凋敝,昭成帝便曾为不能大兴李氏喟叹不已,殿下振兴大辰之际还当广纳后宫、为李氏开枝散叶,方得告慰您的父亲在天之灵。”

终于说出来了,李明珏静默片刻,摩挲玉杯缓缓道:“侯大人,是否逾矩了?”

侯丛起身行个礼,大有头可断血可流,话一定要说的架势:“殿下若是寻常人,自轮不到老臣来多事。然皇家无私事,既登大宝,陛下事便是天下事,何况皇嗣传承这等大事?天子血脉,多多益善,殿下别嫌老臣说话难听,这非以陛下喜好而定,而是您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话就过分了,换作他人少不得发个怒,但李明珏仍是不威不怒一笑,颇有几分揶揄:“老大人费心了,既然如此,明珏不敢耽误时间,这就回去与吾妻多多努力。”

“……”

“对了,早点给侯妹妹找个好人家,也好为侯府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