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静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

由于裴岫不肯配合公安机关的问询，许周只好把他单独关押、放任不理了。

这样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看管裴岫的狱警值夜班，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的凌晨三四点钟，年轻的小狱警已经哈欠连连，似乎下一秒头一歪就能睡过去。他不断的用力掐自己的胳膊肘，企图保持头脑的最后一丝清明。

裴岫身居高位，长年累月的保持着早睡早起、常年运动的好习惯，也因此人过不惑之年却没有一丝发福的征兆，反而耳聪目明、精力充沛。五点钟，裴岫的生物钟自动把他叫醒，单人间的好处是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完全亮起来。裴岫打开台灯，从枕头下掏出一本书，认认真真的看。

小狱警似乎是无聊透顶了，干脆跟他攀谈起来，“想不到都坐牢了，你还有心思看书……这是什么书？资本论？！”他就差说你一作奸犯科的资本家这是要革自己的命？

裴岫笑了笑，看起来亲和力十足，让人很难把他跟那个参与邪/教制毒贩毒、收敛钱财的恶棍相提并论，“以前就想看的书，可惜工作太忙，没时间看。”

小狱警忍不住吐槽，“现在你倒是有时间了，就不知道等检察院宣判完了你还有没有心思看书！”

“……”裴岫半晌失言，他摸着书本的封皮，雕版的印刷质地让他的手微微的痒，他突然叹了一句：“本来……我就不可能活过五十岁。”

“什么？”小狱警没听清。

“你结婚了吗？”裴岫改口问。

小狱警感觉裴岫这厮忒坏，他一个单身狗非问他结婚没，“没，连女朋友都没有。”

“等你结婚了，做爸爸了你就知道了……父亲可以为子女做任何事。”裴岫说。

“……？？？”小狱警觉得这个话题跨度有点大，把天儿都聊死了。

他不再理会裴岫，偷偷摸出不被允许在看守所使用的平板，然后开始……学习强国==

挣视频积分的时候，随手点进本地新闻，新闻里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一下子充斥在安静得过分的房间里——

“刚刚从警方获取的信息，十二五陈迦叶坠楼案有了最新的进展，太阳花药业董事长裴岫已经交代了重要线索，接下来警方会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裴岫噌的从单人床窜了出来，怼在门口的小窗前，“刚才的新闻里说什么，你再回放一遍！”

早上六点钟，许周的手机果然如同期待得那样准时响起。

许周早就穿好了一身警服，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小女孩儿，然后点开手机的免提功能——

“怎么了？”

“许队长您起得真早，真不好意思这大早晨的打扰您，实在是没办法。裴岫在看守所闹起来了，非要见您。”

许周刚想说话，眼角余光瞟到梅兰朝他摆了摆手。

他回应：“他想见我，我就得麻溜儿去让他见，我咋这么……廉价！八点半机关上班时间，让他等着！”

许周挂掉电话还问：“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见他？”

“放心吧，现在是裴岫着急。你越不肯去见他，他就越想见你！”

许周想了想，低声说：“这么做是违反纪律的！”

梅兰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你袒护韩遇的时候就没想过是违反纪律的？陈迦叶的在天之灵可看着你呢！”

许周：“……”

九点多的时候，许周才开着他那辆二手老爷车，歪歪扭扭喷着汽车尾气到了郊区看守所。

裴岫见到他眼睛都红了，“为什么对外放假消息，说我招供？！”

许周装傻：“什么假消息，你是说新闻报道你提供重大线索吗？你家药厂都搜出制毒残渣了还不是重大线索——这么报道没毛病！”

裴岫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这么做能逼我就范？”

许周凑近，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谁在乎你怎么想啊！我们只要引出背后的人，猜猜看他以为你出卖他们以后，会做什么？”

裴岫犹在挣扎：“你们警察有纪律，这么做是违纪！我会让我的律师去纪检投诉！”

“去吧！”许周说，“不过按照正常手续，你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见到你的律师。他可以去投诉我，我还能把这身警服脱了，但是犯罪分子……把陈迦叶害死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怪不得人家说我蠢，我真是蠢透了！我死磕你的证词做什么，我只要把你招供的消息放出去，等着那些人有动作，一网打尽不就完了！”

“……”裴岫额头上的汗珠沁了出来。

半晌，他终于说：“我女儿……他们会对我女儿下手……”

许周：“……”

“你还愣着干嘛，想要我说话，就先把我女儿保护好！”

这个时候许周的手机响了，他的那个破山寨机，不用免提声音也震天响：“许队，楼下收发室刚刚收到一张光碟，混在今天的快递里了。刚才哥们儿还以为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小片儿，谁知道打开一看才发现——裴文静、就是太阳花药业那个富二代裴文静，被人绑架了！”

裴岫面色铁青。

许周问：“为什么他们要绑架裴文静，制毒案跟她也有关系？”

裴岫反唇相讥：“你有毛病！她就是个小姑娘，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周心说，我外面车上还坐着一个学历幼儿园的小姑娘呢，还不是刁钻刻薄阴险诡诈……还能未卜先知、手腕高明。

裴岫说：“我要看那张光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