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生一走，周媛硬撑起来的坚强一下子土崩瓦解。她虚脱一样瘫倒在床榻上，蜷着身子，握紧拳头，任由眼泪浸湿床褥。

方才在躲避苻生时她脸上不小心被刮伤了，咸咸的眼泪浸泡着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借着这份疼，她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今日所受的这番苦楚折辱。

过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冷风忽的窜入房中，然后一声轻微的闷响，门又被迅速轻轻合上。来人慢慢走到屏风外，低声唤道：“女郎，婢子进来了。”

那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周媛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此时她脑中一片混沌，根本听不出来人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人看到现在的模样，特别是太子府里的人。

她胡乱扯过锦被，擦掉满面的泪水，又用锦被掩住赤裸的身体。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带着鼻音喝问道：“谁？”

那少女慢慢走进内室，一边走，一边答道：“女郎，是婢子，竹儿。”

当竹儿进到内室，看到这一室的狼藉，她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起来，她对周媛屈膝行了一礼，满面笑容，带着些许刻意地谄媚，用一种极不真实地微微上扬的语调说：“竹儿给女郎道喜了。”

周媛原本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听到这句话，她的心却被狠狠地刺痛了。她刷地转过头，满目寒光，毫无表情地冷声问竹儿：“你说什么？”

这声音，比外面的北风还要冰冷；这眼神，比刀剑还要刺骨。竹儿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她慌忙低下头，连连请罪不迭。

从前不论她做了什么，只要不太出格，周媛大多都不怎么管她，是以她一直当周媛是个好性儿的。此刻竹儿才知，周媛不仅有脾气，而且她凶起来，眼神很吓人。

见竹儿畏惧，周媛收回了目光，眼下她还没有精力和竹儿计较。她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算了，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你出去吧。”

竹儿一脸为难地交握着双手，她觑着周媛，小声辩白道：“女郎，是太子殿下让婢子来侍奉女郎沐浴的。”

她不说还好，一听到太子二字，周媛便立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随手抓起一只玉枕，使出全身的力气掷向竹儿，然后指着房门的位置大喊：“出去，你给我出去！”

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与苻生相关的一切，只要是和他扯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联，她都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