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见她……我感觉她，不一样了。”

苏芸惊讶抬头。

“我使激将法刁难十一班的同学……她不高兴了。”陈与卿说着艰难地把头向后拗过来，“真的！特别明显，她还有点生气，‘陈老斯！我似十一班中考第一！我会背！’就这样的。”

她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学了一遍，实际上一点都不像宋安之沁凉平和的声音，苏芸却是听得咯咯直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芸敛目，释怀一笑。

“然后呢？你把十一班骂了个狗血淋头？安之给你找麻烦了？”

“没呢，这不，你二姑娘来跟我叫板。”陈与卿说着又趴好，“好凶哦，跟我说，要是背下来了，要我给她当班主任。小东西个子不大，眼睛好毒，一眼就看出我来了。”

“哟，真背出来了？”

“不然呢？”陈与卿道，“中考作文，三审我力排众议亲手给的满分，唯一一个。”

“文言文写得那么出彩，放去科举都能摘个状元榜眼，骑高头大马游街的。三四百字的小文章会背不出来？瞧不起谁呢。”

“好好好，你眼光好你厉害。”苏芸心情舒畅，手上都带劲儿了许多，“要说还是我家安之了不起，随随便便就给我找着了这么可爱一个小姑娘……”

十一班教室，宋安之神态自若地看着一帮人上下拾掇，鸡飞狗跳。

好在纪检委的巡查是在大课间，上午总归是没扣分。

“呜呜，我今早算了一卦，今日必见刀光剑影……不宜出门……”于冬冬痛苦地抱着自己时尚的头颅，“我以为是江湖游侠，谁知道居然是唐老大……”

唐老大手持一把光可鉴人的儿童防滑小剪刀，手起刀落把他的西瓜头推成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她自己那脑袋软毛则是被宋安之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圆滚滚的后脑勺和细白后颈。

宋安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细皮筋，上面还有一个小猫咪头的挂饰。

“喵喵。”宋安之把唐妙理的头发束好，略微正了正，小声唤她。

唐妙理很警觉地回过头盯着她看。

——她记得江回望给她取的这个小名……应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宋安之很无辜地笑，“怎么了？你的皮筋上有个小猫。”

唐妙理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以为你在叫我，有点……脸红心跳。

中午发了运动服，服装欠妥的一帮人也回家乖乖换上了运动鞋。

宋安之很讲信用地去她妈那儿要了套初中部的最小号运动服，在苏芸女士一脸慈祥的笑容里扣了一千三的零花钱。

——大半年的积蓄灰飞烟灭。

唐妙理穿高中部下发的那条裤子，裤腰带能在胸口处打结，外套就跟汉服似的，水袖甩得婀娜多姿。

宋安之把手上的那身递给她，“别玩啦，试试这身。”

唐妙理很乖地抓着裤腰跳过来，腾出一只手接过新衣裳又蹦跶进了更衣间。

“你怎么蹦蹦跳跳的？”

唐妙理恶狠狠地说，“裆太低了！腿迈不开！”

——你个子高很了不起吗！为什么要戳人家的痛点！

宋安之笑到捂脸。

不得不说，初中部的衣服真的很适合她。

宋安之看着换好衣服的唐妙理，拉上运动服拉链的时候像个规行矩步的优等生；敞开拉链卷起袖子又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模样。

“挺好的。”宋安之看她仍呆呆地站在镜子前面，道，“怎么了？不回家了？”

唐妙理转过头去，小小地皱了下眉。

“这个。”她拍拍袖子，“真的不要钱？”

她没傻到那种程度，高中部下发给十一班学生的运动服，型制和这件没差，手感却完全不同。

唐妙理抓着衣摆，心想自己真是迟钝得可以。

——他们是合并来的政策生，上面补贴只承担了学杂费，致远愿意发件校服就不错了，根本没指望过品质高档、做工精良，人家私立学校又不是慈善机构。

但是宋安之拿给她的，都是正牌的面料和质地。

食堂能吃遍四海八荒的致远中学，校服该要多少钱？

——把她卖了都买不起。

宋安之暗道不妙，对一般家庭来说一件校服一两千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唐妙理家的经济状况……从她那文具盒里的山寨杂牌笔芯看来并不如何。

“原价确实不便宜。”宋安之反应很快，“但你知道，校服制作的时候是要打版的。”

唐妙理拧着眉毛一脸狐疑。

“就是说，每个码数都要做出几套来展示。”

“你身上这个，是淘汰的版型，在仓库里堆了三年了，我问人家要的时候，可能看我是学生会的吧，就直接给我了。你今晚最好还是洗洗。”

“淘汰的……？”唐妙理将信将疑。

宋安之迅速在稍微得罪一下唐老大和让唐妙理付钱之间选择了前者。

“对。没人要，就丢库房了。因为……致远的学生营养好，又比较爱健身，这套偏紧了些。”

唐妙理先是一愣，回过味儿来便懂了，气哼哼道，“多亏了我发育不良长的矮，是吧！”

“哎，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行，吧！”唐妙理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不客气。”宋安之笑得老谋深算，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