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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现在坐火车可真是太遭罪了,

座位硬邦邦的,而且挤得要命,坐上三四个小时,

腰就不是自己的了,想起来站一会儿吧,

过道里还都是人。这年头,

人们只有出远门才坐火车,

如果只是一两百公里,大家直接坐大巴,或者咬咬牙,

走着去。

因此,这一整节车厢里,

几乎没人会在今天下车,

又挤又困,所有人都困得东倒西歪,

有些人不管不顾,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干脆把自己的袜子和鞋都脱了,

汗味儿、人肉味再加上脚臭味,

饶是聂白这种什么都经历的人,

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好在媳妇疼他,政委感激他,两人都给了他足够的钱和票,前者还给他带了很多吃的,最起码,他不用跟别人一样,在火车上忍饥挨饿了。

凌晨上火车,

然后凌晨下火车,聂白还好一点,他的勤务员,小郄同志,则直接歇菜了。

小郄同志是新到他们营的战士,因为人机灵,会办事,被送到了聂白身边,聂白一开始还挺嫌弃他的,主要嫌他名字太少见,一开始看见这个姓氏,他瞪了半天眼睛也认不出来,还是别人告诉他,这个字念窃,才免得他在新战士面前出丑。

小郄同志家境不错,所以比一般的战士吃苦耐劳程度差一点,也是因为这个,上面才让他当了聂白的勤务员。跟着聂白,他不用早晚都训练,只训练早上的就行,而且聂白对手下挺好的,不像某些铁血汉子,一定要把新兵扒层皮,不然就觉得没有给足新兵参军的仪式感。

别看孩子小,今年才十七岁,但就像上面说的,他是真机灵,凡是交给他的事情,他都好好的办了,而且记得住事情,有时聂白自己没想起来,还是小郄同志帮他想到了,然后提前替他办好了。

自从有了小郄同志,聂白的生活幸福指数大为上涨,连他媳妇都不怎么跟他吵架了,因此,聂白对小郄同志的态度也是逐渐升温,不仅不再嫌弃他,看见他浑身僵硬的像个木偶,他还伸手替他揉了揉。

“没事吧?”

聂白问。

小郄同志苦着脸摇摇头,“没事,营长,咱们赶紧走吧,我跟这边的人联系的时候,说咱们六点钟就到,我想着凌晨两点半下火车,三个半小时,怎么着也能找到营区了,没想到火车晚点了两个小时,要是咱们去的太晚,说不定人家就不等咱们了。”

聂白一听,顿时瞪眼:“火车晚点不是经常的吗?你没跟他们说,让他们找个人来接咱们?”

小郄同志一脸的你是不是在逗我,“营长,是你说不让人家来接的,你说你这是私人行程,不能占用当地营区战士们的宝贵时间,还让我特别坚定的去拒绝他们!”

聂白:“……是吗,竟然还有这种事。”

他摸摸鼻子,然后看向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沉默一秒,他把小郄同志背上的背包接过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岔过了这个话题,“行了行了,说这些也没用了,走吧,我替你背着,你去前面找火车站的同志问问,咱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小郄同志不敢让聂白替自己背包,不过聂白很坚持,没办法,他只能迈开僵硬的双腿,赶紧跑过去问有没有人认识路。

工作人员一听这俩人要去军区,不禁纳闷的看了他们一眼,小郄同志穿着军装,聂白却没有,工作人员年纪也不小了,他这么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穿军装的小伙只是个跟班,位穿着普通衣服的,才是真领导。

他问小郄同志他们是谁,要去军区干什么,小郄同志听了,也不解释,直接把部队开的介绍信拿了出来。看完以后,工作人员让他们待在这别动,他赶紧去请示火车站值班的领导,没过一会儿,里面的小领导出来了,他表示可以用火车站的卡车送他们俩过去。

营长这个职务,对普通人来说,似乎还没什么概念,但要是换算成同等的政治职务,么,营长的级别等同于镇长、某些地方还有可能等同于副县长,这么一算,大家就清楚,为什么聂白去哪,都有这么多人愿意对他助人为乐了。

聂白也习惯了这种优待,他问了一句,辆卡车是本来就要去军区的么,明明不是,小领导也睁着眼说瞎话,连连点头称是,聂白没了心理负担,把两个背包甩到卡车后面,然后打开副驾驶,他一个跳跃,便上了车。

小郄同志没他这么容易,还是聂白拉了他一把,他才爬了上去。聂白看着他的身体素质,不住的摇头,“你这不行啊,才坐了一天火车,就这样了,看来回去以后,我要加大对你的训练力度。”

小郄同志:“……”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聂白出来,让他自己一人在外流浪不好吗?

这辆卡车也不知道寿命多久了,开起来跟要散架一样,突突突的往前走,而且它开不快,走路大约一小时能到军区,开这辆卡车,也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到军区以后,小郄同志再度拿出介绍信,又过了一会儿,二人坐上军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前往青石镇。

火车上实在是不舒服,他俩都是一晚没睡,本来还有点困,但随着离城区越来越远,和天空几乎凝为一体的大山越来越近,聂白就兴奋起来了。

他最初参军在首都,后来调到了西南,西南也有山,只是离他们的部队很远,他平时忙着带兵,根本没时间出去看看,而且西南和这里,还是大有不同的,这边的山连绵不绝、不算特别高、也不算特别矮,城区还保留着一部分明清时期的样貌。在这个时代,可是相当难得,就连离开城区以后,仅仅是路边的风景,就已经够让聂白陶醉的了。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雨,所以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天上是洁白的云,地下有浓郁的雾,自从出了城区,军车就一直开在上坡的路上,坐在车里的人是没有感觉的,直到他们开到一段环山的山路上,左边是茂密的青山,右手边则是极高的悬崖。

悬崖下方有一条极长的河流,它并非笔直,而是弯曲的流淌在对面的两座矮山之间,军车一直在开,这条河流的模样也不断的在变,经过一个三岔口的时候,聂白才知道,原来这条河还有两个分支,左边的出口窄一点,不仔细看,会以为这是一个如同镜面的湖泊,右边的出口宽一点,它流淌的寂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还在动,可能,这就叫做静水深流。

而到达了这个三岔口以后,海拔已经变得很高了,曾经行走在他们身边、车中、轮下的雾气,如今只停留在半山腰上,而从聂白的角度看过去,它慢悠悠的漂浮在河面上,却又达不到云层的高度,于是,聂白就看到了这样奇异的一幕,比绿宝石还通透美丽的河流,比孩子眼睛还纯净的湛蓝天空,以及白到不能再白的、饱满又静谧的云朵,这些东西组成了一幅美好到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画,紧跟着,漂浮在视野正中央、这幅画卷上方的雾气极缓的动了起来,让你明白,这不是画,而是来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聂白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也是农村长大的,但他住的地方,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美景,他扒着车窗不停的看,旁边的小郄同志本来想睡,等他看到这一幕以后,他不禁也挤到了聂白身边。

“哇!——”

聂白:他也很想哇,可他是领导,他的包袱不允许他哇。

……

终于,聂白切身明白了楚立强说的青石镇风景很美是什么意思,他彻底不困了,兴致勃勃的坐在车上,期待起接下来还会看到什么。

这年代又没有景点开发,修路也是怎么方便怎么修,不考虑沿途风景的问题,因此,又开了没一会儿,他们就进林子了,离开山壁,风景消失,聂白把脑袋转过来,跟身边开车的战士聊天。

他想打听一点青竹村的事,不过这战士不是本地人,他刚参军两年,连军营都没怎么出去过,青竹村这个名字,聂白要是不提,这战士都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一个村落。

今天这辆军车到青石镇是来送物资的,把东西放下以后,他就该把车再开回去了,不过他们连的连长嘱咐过他,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要把聂白送到青竹村去,不能让首长自己走着去看亲戚。

大约上午八点,他们到的青石镇,聂白、小战士、还有小郄同志,三人一起搬,没多久就都搬完了,聂白记着去看楚绍,于是催促了几句,小战士也没跟其他人说,上了车,一踩油门,连人带车就全都走了。

而青石镇的领导们,直到半小时以后,才得知军区边过来了一个营长,据说是来看亲戚的。没能认识一下,陈大柱觉得很遗憾,多个朋友多条路,人家还不到三十岁就当营长了,这以后绝对前途无量啊,真可惜,他正缺一个在部队当兵的朋友呢。

他觉得不太高兴,杨主任倒是觉得走就走了,要不然的话,见到他,按照惯例,他还得请对方吃顿饭,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他可没钱跟别人应酬。

……

从青石镇到青竹村,这距离就近多了,军车往村里开,车上既没有知青,也没有麻袋,沿途的人都新奇的要命,尤其青竹村的村民,看见军车开到自己村来了,他们愣了一下,连忙热情的追上去,就想看看这车开到村里是想干什么。

平坦的大路到了队部门口就没了,聂白和小郄同志对开车的小战士道了别,然后,他俩从车上走下来。一眼没看的工夫,车前已经围了一圈村民,有的举着锄头就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跟聂白拼命。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聂营长亲自问话,于是,身体都快颠散架的小郄同志一秒切换成十分稳重的解放军气质,他向村民们走了一步,问向大家,“老乡们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楚绍住在哪里?”

村民们都有点懵,村里参军的人不少,当了大官的就一个,老支书的儿子,本以为这几个人是老支书的儿子派过来的,没想到不是啊。

而且,找楚绍?!

个破鞋生的小子?!

有些谣言,一旦听到别人的耳朵里,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倒也不是大家不愿意听解释,而是当初谣言传遍千里,可解释的话,却只能传出一里地。毕竟,辟谣多没意思,还是带着八卦的谣言,更加刺激人心。

后面有人窃窃私语,一边不停的打量聂白和小郄同志,一边猜测他们跟楚绍之间的关系。大家太震惊,一时之间没人回答小郄同志的问题,倒是有个老太太好奇的问他们,“你们是啥人,干啥要找楚绍?”

老太太这话刚问完,队部里,大队长走了出来,别人都是看热闹,而大队长的表情十分担忧,他不知道聂白是楚立强的部下,还以为楚绍又惹了什么祸,而聂白是来抓他的。

“解放军同志,你好你好,我是青竹村的大队长,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你找楚绍,是他做了什么吗?”

聂白一愣,他走向大队长,不等小郄同志说话,便自己回答道:“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楚绍,还有楚酒酒,他们是住在这个村子,对吧?”

只提楚绍,大家还没联想到什么,一提楚酒酒,某些记性好的人,顿时想起来,大约一年前,也是一个和今天差不多的天气,刚下过雨,楚酒酒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青竹村,而她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野孩子,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叔叔明年要来看她,而且她叔叔会让秘书安排好的。

村民打量聂白,叔叔这一点没错,年龄对得上。然后再打量一眼小郄同志,嗯,秘书也对得上。

……

……

……

好家伙!

本来他们对楚酒酒说的话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她没有介绍信,个叔叔也没再出现过,楚家更是没人再提这件事了,连他们家收信寄信,也都是寄给爸爸,压根没有叔叔的事。要说也是嘛,能有一个秘书的叔叔,得是多大的官啊,楚酒酒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他们渐渐的都以为楚酒酒是小孩子脾气在吹牛了,没想到,这是真的!

老天爷,楚家的两个孩子原来这么有背景的么!

村民们心里有疑惑,他们可不会憋在心里,七嘴八舌的,大家直接开口问起来,聂白被问的脑子嗡嗡的,连小郄同志都要招架不住了,最后还是大队长一声吼,镇住了所有人,他让他们该上工的上工,该回家干活的回家干活。然后,他亲自领着聂白两人去了楚家。

这一路长途跋涉多不容易啊,越不容易,聂白越要仔细的看,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等回去以后,他要把这里的所有细节都描述给楚立强听,比如眼前的这个大队长,聂白就觉得,他人挺好的,在村里有威望,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也挺熟络,看起来是个能帮助楚绍的好人。

来到楚家院门前面,院子的门没锁,就虚掩着,还打开了一条缝,院墙因为是篱笆做的,外面的人随意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右边的迷你小菜地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着,每个菜苗都长得特别旺盛,菜苗一排排的种好,排与排之间还有一道浅浅的沟壑,看着整洁又赏心悦目。

早上刚浇过菜地,因此,菜苗和附近的泥土还都是湿润的,院里还有两只母鸡,一只缩在窝里打盹,另一只就站在院子里不停的走动,跟巡逻一样。地上没有鸡屎,也没有脏东西,可见主人经常打扫这个小院。

梧桐树长得又高又密,上面还有喜鹊做的一个窝,树杈上绑着粗粗的绳子,下方是个原木风的秋千,因为有风,秋千慢悠悠的晃着,太阳照出秋千的影子,恰好落在院中条直达屋门的青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