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他绝对不是在脸红，只是天气太热了而已！

小小的胸腔里仿佛飞进了一群彩色斑斓的小蝴蝶，扑哧扑哧扇动着羽翼，在禁地里到处乱撞。

“这位客官，您这桌点了一只酥皮烤鸭，一盘酱汁牛肉，一坛杏花酒……总共是一百三十二两。”

男孩不自觉转过头来，正对上了女人的眼睛。她姿态慵懒靠在红漆柜台上，脸颊边垂着几缕柔软黑亮的发，见他看过来，冲着人绽开了甜蜜的笑容。

然后……他付钱了……

这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

男孩捏着下巴严肃想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他今天明明收获颇丰，怎么进了一趟酒楼，就全部花了个精光？这根本就不符合他铁公鸡一毛不拔的“美好品质”啊。

“啊，吃饱了。”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舒适的感叹，“啊呀，接下来要去哪里歇息呢？”

“咕噜。”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字眼。

男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才十三岁，这么快就发展到同床共枕的程度，不太好吧？不过，楚国的男孩子比较早熟，十三岁就出嫁了的也不少，再过几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呢。

跟这个人生孩子的话，他们的后代应该会像她一样，长得很漂亮吧？男孩悄悄抬起眼睛，觑了她一眼。纤细修长的身材，背脊如雪松一样挺直，脸庞比男子还要精致标致，可是却不是个绣花枕头，这一点从捏着他手腕的力度就可以感知出来。

“两位是一间房？”

客栈的老板拨弄算盘，一点也不诧异眼前这一对贵族女郎与街头乞儿的配对，在这条最富庶繁华的大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红衣女人转头看着男孩，抬了抬下巴示意他。

他整张脸都绿了，又是他给钱？

“喂，你这个任性的大娘，要适可而止啊，老子才不是你——”他未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对方弯下腰，将脑袋自然而然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充满着疲倦，“我走了好几天的路，两条腿已经快要废了，再不好好休息的话，恐怕就要死掉了呢。”

好近。

她靠得好近。

喷洒在颈间的呼吸都灼热起来，令他无法理智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满脑子仿佛炸开了一团美丽的烟花。

男孩躺在浴桶里，呆呆看着客栈房间里的孔雀屏风。

他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先是帮一个陌生人付了饭钱，现在还跟她共处一室……

“咕噜咕噜——”

臭小子，你可真是有出息了啊，竟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跑了！

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曲下双膝，让温水淹没脑袋，水面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来。

混沌之间，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胳膊，他猛然一惊，就被用力一扯，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飞溅的水如投射的珠子一般，撞击得满地都是。

“你、你要干嘛？”

男孩回过神来，拼命扎回了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恨不得一瞬间杀死这个闯进别人洗澡地方的无礼家伙。

“流氓！”

“无耻！”

“禽兽不如！”

他气急败坏大喊，到最后声音变得嘶哑，有一种呜咽的凄惨。

怎么说，他也是个云英未嫁的男孩子呀。

她怎么可以、可以不尊重他！

“哭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在里面太久，想着是不是晕过去了，所以才来看一看你。”女人挑了挑眉，随意道，“小鬼，你放心，对我投怀送抱的人多得是，我还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出……”

可恶，她都占了便宜还戏弄他！

“嗷呜——”

男孩一把抓过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啪——”

脑袋被拍了。

“小孩子要听话，别动不动就咬人，一点都不可爱。”她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将牙印放在心上。

他先是一怔，继而浑身发起颤来。

这个张口闭口都是小孩子的混蛋，总是小看他，他……一定要弄死她，绝对！

男孩披上衣服，怒气冲冲走出去，却见她拎起一条长凳，同另一条别在一起，再铺上一层被子。她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头也没回，冲着他摆了摆手，“好了，夜深了，乖孩子要好好睡觉。”

说完，女人躺到凳子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她匀称的呼吸声。

秒睡。

这个混球。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她居然还睡得这么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手脚哆嗦着，气得全身发抖。

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男孩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眼就相中了插着富贵竹的长颈瓶，他阴恻恻一笑，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了瓶子，摇摇晃晃走到长凳边，抬手举高。

只要他这么一砸下去，下面这个人肯定就会脑袋开花，血浆崩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低头一看。

淡淡的阴影下，女人一头青丝披得满身都是，斜襟的衣领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截修长美丽的脖子。她的肌肤似雪一样无暇，衬得嘴唇愈发嫣红冶艳。

收敛起了白日间的张扬肆意，睡着了的人更像一潭清澈的湖水，干净的睡颜叫人怦然心动。

可、可恶，又被没出息俘虏了。

他满脸羞红。

“你在做什么？”

她好像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低压下来的嗓音带着酣睡后的嘶哑。

“啾咪——”

在深夜，在一个灯火昏淡的房间里，男孩手脚颤抖着，献出了他第一次的亲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