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想您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诉诸感情的无用话语作为搪塞吧，那样无趣的理由不管是您还是我都不会相信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唇角似乎轻轻往上浮了些，但我不太确定那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人们总会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他说。

“但人也不能一概而论，至少对于我来说，只要逻辑上说得通，那么就算是我不想要相信的事实，我也会试着去相信一下。”

“比如相信您是为了见我才出现在这里的。”

“……”

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被我噎了一下，也或者是在思索，总之我们之间的对话出现了一个微妙而又短促的停顿。

而在他再度开口之前，我抢先一步又追着问了一句：“那么您有什么理由吗？一定要来见我的理由，或者说一定要对我说的话。”

我注视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尽管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任何一丁点真实的情绪。或许他并不像太宰治那样精于演技，但对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可能比那个喜欢用浮夸行径来掩饰的武装侦探社的绷带先生掩藏得更深。

深到他自己都不会去触碰和察觉。

他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存在着的，为了这份理想，他可以全然抛却掉自我，这也是在我看来陀思妥耶夫斯基最让人生畏的地方。

“您比我想象当中更器用。”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一次了，而这一次，我或许可以相信这真的是一句称赞。

当然，他究竟对我抱有怎样的态度从本质上而言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依然看着他宛如深潭一样的紫红色的眼睛，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能靠一个人经营起如此庞大的情报网，我几乎要对您的实绩刮目相看了，但如果这一次的您是冲着那份文书来的，那么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自己的斗篷下拿出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我已经先一步得到了。”

“您是特意来炫耀自己的成果吗？”我轻轻眯起眼睛，看着那一团几乎被他揉搓得有些狼狈的打印纸。

“当然不是，槙岛弥绪小姐。”

他缓缓放下了自己举着文件的手臂，上身似乎又向前贴了几分，垂在颊前的长发几乎快要能扫过我的鼻尖了。

因为离得实在太近了，亮起的手电在他眼底里映着的柔和的光也格外清晰，这倒是让他冰冷而漠然的眼神多添了几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