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解释裴安是谁,云栩栩一边估量现在的情况。

目光来回移动，只见白色衣裙散在玄色衮服上，纠纠缠缠分不清你我,自己一只手还压着对方的发尾。铁证如山，云栩栩不得不承认,她刚才确实躺在司空渊的怀里。

……可是,她怎么会躺在他怀里？昨晚睡着前,司空渊分明还站在船头，满身戾气,一双黑眸阴沉得吓人,像是要把天空撕裂。

“本尊去之前,你一直在医馆？”

“嗯,”云栩栩随口应道，心思已经飘远。她视线躲躲闪闪，不知落在哪里。很快,瞥到不远处的桅杆。

桅杆？！

桅杆在船头，她怎么会来这边，难道是梦游？不不不,肯定是飞舟倾斜，她不小心滚到船头。

至于为何风平浪静，她还会滚到船这边；又怎么恰好滚到司空渊怀里,肯定都是意外，绝不是大魔头故意抱她过来。

对,全都是意外！云栩栩郑重点头,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等她做完心理建设，抬头时，迎面对上司空渊面无表情的脸。

云栩栩顿时回想起两人的对话,她连忙举起双手补充，“但我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探讨因为人狼受伤的百姓。”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云栩栩捂住眼睛，又双叒叕自闭了。

作为医学生，云栩栩崩溃得快，恢复得更快。片刻后，她悄咪咪睁开眼，犹豫要不要再说点别的。

正要鼓足勇气开口，忽然看见司空渊盯着她，眉目忽然舒展，黑眸中的寒冰与冷冽纷纷沉寂，他极慢地勾起唇，轻笑了下。

云栩栩：！！！

她还是第一次见司空渊笑，繁盛的眼光照入他眼尾，勾起一抹朦胧春色。仿佛冰川消融，冷冽雪花化成潺潺溪水淌入人间，穿过遍野的青枝繁花。她来不及表示惊讶，腰间突然覆上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带入怀里。

“嗯，本尊知道。”司空渊道。

两人正面相对，跌进他怀里后，云栩栩的头恰好靠在对方胸膛，她身体倏地绷紧，又很快卸下力道，放松下来。

为什么放松？云栩栩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她太累了，生不出力气抵抗。也可能是天气寒凉，唯独他身上带着一点温度……还可能是头靠在胸膛上，能听见对方平缓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落在耳畔，无限拉近两人的距离，很容易生出他们其实亲密无间的错觉。

云栩栩静静听了片刻，轻声问，“圣尊，我们不走么？”

“睡醒再走。”

对方的声音带着倦意，自头顶而来，酥酥麻麻吹入耳根，牵扯出身体深处的困意，云栩栩挣扎了一秒，便放弃抵抗，阖上眼睡过去。

算了，她想。司空渊的怀抱很暖，她又恰好想睡觉，一切都合情合理，何必纠结。至于其他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

怀抱里的呼吸变得均匀，身体开始规律的起伏，显而易见女人已经睡着。

司空渊眼中闪过零星笑意，很快又被浓稠的黑暗遮掩，他食指下压，飞舟平稳降落。很快，漆黑的宝塔出现在眼前。

九阶秘境，已经到了。

*

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个时辰，云栩栩起来时，神清气爽，身上的酸痛都消失不见。她伸个懒腰，猛地发觉飞舟不知不觉已经降落，司空渊和单鸾都不知所踪。

她顿了顿，从乾坤袋中拿出水，洗脸刷牙后爬下飞舟。

飞舟停在礁石岸边，海水扑打在船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云栩栩扶着船身走到岸上，两脚刚踏上地面，高直插云霄的宝塔便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由碎石组成的岛屿，黑塔像是利剑，插在灰色的岛屿中央。它通体漆黑，下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宽，顶端没入云层，看不真切。

更最要的是它给人的感觉，宛如神秘幽深的黑洞，令人恐惧窒息。

云栩栩猛然收回视线，平复自己陡然剧烈的心跳，低头时，恰好看见司空渊。

他站在黑塔前方，负手而立。衮服漆黑，几乎要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他一动不动，仿佛在与黑塔无声对峙。

那一瞬间，云栩栩似乎看见了刀光剑影、鼓角铮铮的战场。

察觉到她的视线，司空渊回头，向她伸出一只手。

“过来。”

声音与风声一同传来，夹杂着凉意，却让云栩栩慌乱的心瞬间安定，她抿了抿唇，提着裙摆跑过去。

岛上怪石嶙峋，每走一步都艰难异常，云栩栩左摇右晃飘到司空渊面前，还没站定，脚下石子突然滚落。

身体陡然前倾，她下意识挥舞手臂想保持平衡。平衡当然没保持住，但是指尖落在微凉的掌心里。

两手相握，司空渊用力将她提起来。

云栩栩稳稳落在地上，手却没被放开。指尖滚烫，热意顺着血管攀上脸颊，她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贴了贴脸颊，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轻声问，“圣尊，单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