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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贪嗔爱欲痴(1 / 2)

作品:《姨娘是个小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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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仰头看着端王,两人对视了片刻,她躬身下拜,“婢妾拜谢王爷大恩……”

端王在她下拜时就转身往外走,连跟太妃告退都没。

瑶光看着他的衣角靴子说完了感恩戴德的话后,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太妃望着端王摔在身后的帘子又愣了一会儿才惊叫一声拉起跪在地上的瑶光,“孩子,你们是怎么了?出家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太妃一叠声叫人来,“去跟着六郎,看他去哪里!这么热的天……”又拽住瑶光的手摇晃,“你快跟去,跟他说几句软话,让他收了这个话!”

瑶光无奈,只好用手中团扇遮着日光,出了春晖园去找端王。

这时是下午四点多钟,正是热的时候,林子里的蝉似乎都叫得有气无力,甬道上铺的石头把阳光反射到脸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幸好王府哪里都有人,一路上都有丫鬟婆子指路,瑶光很快就在园后的碧云湖边找到了端王。他一个人在湖边的石亭里坐着,亭外种着几竿绿莹莹的芭蕉,他穿着一身绛红色团花圆领袍子,工工整整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白玉一般。远远看去,仿佛一幅工笔画。

瑶光走近了,见他望着亭外的湖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搁在膝上的双手指尖不时微微轻颤。他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亭外。

她一声不响站在他身后,给他打着扇子,她站得脚都麻了,他还是不看也不理她。

瑶光坐在亭栏边的木椅上叹口气,“六郎,你这是和谁在置气呢?”

端王没料到她会突然间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就仿佛刚才跪拜他、自称婢妾的人不是她。他转过头,见她左手握着拳,一下轻一下重地捶她的腰,右手大力摇着扇子,见他回头,她便微微对他笑。

端王从未见过如此不端庄的韩瑶光,略一惊讶,她笑得更深了些,“你许了我出家,是真的?还是玩笑?”

他喉头像有铁块,硬硬咽了下去,嗓音都变了,“自然是真的。”

她没听出来丝毫异样,笑得还很开心,“那我刚才谢你的话自然也是真的。”她笑了一会儿,又问,“那我的那些私产,也可以一同带走么?”

他皱眉站起身,“自然都给你带走!我再额外给你两千两银子傍身!”说完拂袖便走。

瑶光呼了口气,取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又给自己扇了会儿风,才不紧不慢出了亭子,远远跟在端王身后。

端王在花园里没头没脑走了一会儿,心烦气躁,又在一处假山洞前停下。假山上绿树葱葱,山石树木间又有许多藤萝,有些盘石穿隙,有些倒垂下来,翠带飘摇,仿佛一道帘子垂在山洞前。这里倒是个清凉所在。

端王见瑶光又跟上来了,怒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瑶光淡淡一笑,“太妃让我跟着你的。”她似乎丝毫没觉出他的怒意,还笑着给用团扇给他扇风。

端王气得脑门上青筋直冒,劈手夺过她的扇子扔在地上,“太妃让你跟着你便跟着!她要是没说让你跟着呢?”

瑶光看他这样子,有点害怕了,小声说,“这么热的天,站在大太阳下面难道好玩么?”她当知道他想听到的话是什么,只是她不会说的。她看他额头鬓角都出了汗,忙又递给他一块手帕,“擦擦汗吧。你这么折腾自己,图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让太妃为你担心……”

她说的都是好话,何必为别人让自己受罪呢?你自虐只能让爱你的人心疼,不爱你的,看到眼里也只会说你傻瓜。

端王何尝不知道她话里没说出来的意思,可是他心里有一团火啊!这团火烧得他寝食难安,见不着她的时候在烧,此刻见着她了,烧得更厉害,烧得五脏炙痛。

他接过手帕,没擦汗,一把将她拽进假山洞中。

瑶光低低惊呼一声,刚想要挣扎,他又不动了。

敌不动我不动。轮身份,人家是王爷,我是罪臣之女,他的小妾,论武力,打过一场,他不算赢,我也不算输。

山洞中一片漆黑,甚是阴凉,不知是哪里还有水滴滴答滴答坠入积水中。

两人在黑暗中不知僵持了多久,直站得瑶光遍体生寒,端王拉着她出了山洞,松开手,“你回太妃那儿吧。我没事了。你跟太妃说,我今晚要去陈老将军府上一趟,不回来用晚膳。”

瑶光见他神色平静,便朝他福了福身,捡起还躺在地上的扇子向着春晖园走去。

太妃听了瑶光回的话,又听派去跟着的婆子说两人进了假山里好一会儿,还以为他们亲热了一回端王又回心转意了。

晚上端王回来就住在外院书房,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去上早朝,一去一天,直到晚间回家同太妃一起用膳。没叫瑶光过来,他也没去斓曦苑,一切平静。

如此过了几天,风平浪静。太妃以为出家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端王已经上了表。

皇帝见到端王奏请良娣韩氏出家的奏表,怔了一怔,叫大太监李德胜:“去问问六郎可还在兵部,说我叫他来吃冰镇莲子羹。”

李德胜心想这必是有什么事要私下说,莲子羹难道不能派个人送去兵部么?一面诧异,一面不动声色叫了小太监去找端王。

待端王来了,皇帝看着他喝了半盏莲子羹才说,“六郎,那一日五叔家的十七郎也在的,实在怪不得韩良娣。”

端王这时早已听说林九办的这蠢事,他对林纹没有什么感情,于林九、林范更是平平,这时听皇帝这么一说,微微一怔,笑道,“原来那日铁铃寺遇到的贵人是皇兄,相救瑶光的壮士是十七郎。如此,我倒是要给他一份谢礼。”

皇帝半天没说话,端王也不吭声。

这时才五月中,皇帝最怕热,御书房中早早用了冰盘,只听得那座福虎纳祥的冰盘上化的冰水落在瓷盘中,滴答滴答。

李德胜瞧着这两位情形不大对,当下不敢做声。

书房里静极了,除了冰盘滴水声,就只听见外间那架西洋自鸣座钟轻微的走针声。

皇帝此时坐在梨花木大案之后,案上摆着许多奏章,笔架上挂着数支笔,并几方大砚台、笔洗、水盂等物,李德胜见皇帝忽然伸手将案上的砚台墨锭换了个位置,连忙过去,皇帝摆摆手:“不用你。我自己来。”

他将案上笔墨纸砚逐一整理,“你当初苦求父皇几年才得赐她为良媛,后来又求我为她谋个良籍,几次三番,都是用功劳换的。这次南疆平叛,出京前你还跟我说若你能平定南疆想为她晋侧妃位。怎么,你现在厌弃了她?那之前的那些苦功,不都白做了?”

端王垂眼轻笑,“从前我年少轻狂。现在才知道,我以为最好的,旁人根本不稀罕。”不仅不稀罕,还恨不得扔在地上踩上两脚解气。

皇帝听出他语气中的苦涩,将手中装朱砂的瓷盒放下,“你可想好了。我朱笔一批,她出了家,可就和你再无瓜葛。”

端王站起身笑了,“她要的就是和我再无瓜葛。若是能与我和离,她就不会出家了。可她是妾,我是主,又无法和离。”

皇帝微叹口气,“这样,你且等上……等一个月吧,若她没有身孕,我就准了你所求。”

端王这才想到,是啊,他不久前才和她……

若她有了身孕,那自然……自然……

他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摇摇头,苦笑,“不用等了。以她心性,即使腹中有了我的孩儿也不会断了出家的念头,多半会将孩子生下后离开王府,从此不闻不问。”

皇帝忽然发怒道,“我原该想到这妇人是如此豺狼般的心性!不然何以一出手就伤了六人性命!”

端王讶异,“皇兄,你说谁伤了六人性命?”

皇帝这才意识到,他六弟可能并不清楚林九截杀韩良娣的真相,还当真是十七郎出手相救呢,于是讪讪道,“我还以为……”以为你听说你小老婆拿木棍夯死了六个人,因此厌弃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