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病房，空洞的白色布满整间房，满目的白压得心里很不舒服。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人不出意外地看着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少女，微微叹气，扭头给了跟在身后的人一个微笑：“小璃这两天刚醒，情绪还有点不稳定，澪你要多担待。”

“没关系，小璃从没对我闹过，我倒是想见见小璃对我闹是什么样，”被叫做澪的女生唇角一弯，精致的脸浮现温柔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亲近之意，“倒是阿杭你就比小璃早醒一天，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小璃我来照顾就行。”

“好，这会儿就辛苦你，你工作也多，一会过来叫我就行。”季杭看了眼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女，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疼惜与疼痛，冲羽贺澪微微一笑，出病房带上了门。

羽贺澪看着季杭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这才调转了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从国小到现在都和季杭一家是邻居，对于季家这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她很喜欢，安静，不吵不闹，而且善解人意。

现在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羽贺澪想着手术前自己来探望的时候，女孩子对着自己笑：“澪姐姐，我手术成功了以后是不是就和普通人一样可以跑可以跳了？”声音柔柔的，笑容暖到她的心里。

可是现在……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提了凳子在边上坐下来。

一系列动作下来，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少女依旧没一点的反应，羽贺澪轻轻吐口气，伸手覆上少女搁在被子上的手背，触手的感觉冰凉的，像是覆上一只枯骨，漂亮的紫色眼眸里疼惜翻滚，几欲落泪。

羽贺澪调整心态，让自己尽量笑起来：“小璃，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几本画册，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少女的双眸看着窗外，棕色的眸里满是雾气，黑色的雾气几乎染黑了瞳孔。

见少女不说话，羽贺澪超前倾了倾身，伸手摸着少女的发，冰凉的发丝从指间滑落，只留下微凉的触感：“小璃，阿杭说你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我还熬了一点汤，我把油都去掉了，你可以喝一点。”

面前的少女面无表情，依旧盯着窗外。

羽贺澪叹口气，自己动手舀了一碗汤，轻轻地吹凉了，才送到少女嘴边：“小璃喝点吧。”

“小璃，你不开心吗？可以和我说说么？“羽贺澪放下碗，声音轻柔的开口，预料之中的少女并没有接自己的话，连眼都没转一下。

羽贺澪见劝不动，也不再劝，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一不小心刺激了病人反而不好，把汤重新放进保温杯里盖着，羽贺澪摸摸季璃的脑袋，柔声道：“小璃，你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以后你就和健康人没什么样，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要和阿杭说，千万别让爸爸妈妈担心。”掌心下的身躯突然一颤，一直未曾有过反应的女孩子慢慢转过来扭头看着她。

棕色的大眼里黑色雾气更浓，那双眼里的呆滞被满溢出来的悲伤取代，女孩子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晃眼中似乎又是一脸平静，有些诡异，也让羽贺澪揪紧了心。

羽贺澪见到季璃直愣愣的盯着她，将手里提着的包放下，身子前倾，手掌扶着女孩的后脑，轻声道：“小璃，你想说什么？”

女孩的眼瞪得圆圆的，大而圆的眼嵌在那张消瘦的脸上，有些可怖。

“小璃，你说话，别吓我好不好？”羽贺澪伸手搓着季璃的手臂，急的眼眶都微微的见红。

“没了……”女孩子的声音带着长久没说话而又的沙哑，粗硌的难听。

那双大眼里，猝不及防地掉下泪来，一颗又一颗，瞬间打湿了病服的前襟。

“小璃你告诉我什么没了，我给你带，你别这样，别吓我。”羽贺澪捧着季璃的脸颊，额头抵着对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心疼，

“爸爸妈妈没了……”

“哥哥没了……”

“我的家没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而季璃脸上依旧是呆滞的表情，那双被黑雾缭绕的眼直直地盯着羽贺澪，让她有些不安。

伸手擦去那些泪珠，羽贺澪对季璃的话不解，将季璃抱进怀里，低声地安慰：“小璃别说傻话，阿杭还在，叔叔阿姨只是出去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乖乖的，好吗？”

“爸爸妈妈死了，哥哥也死了……”

“被我害死的。”

女孩子靠在自己的胸口，喃喃声全部落入耳里，羽贺澪以为季璃是做了什么梦，迷住了心，摸摸她的发：“小璃乖，爸爸妈妈没有死，阿杭也没有死，他们那么爱你，会一直一直爱你，怎么会先扔下你呢。”

“死了……我害死的……”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我害死的……”

“为什么我没有死？”

无论是女孩现在的神情，还是她所说的话，都让羽贺澪感到心惊，那种认定一件事而执着的模样，像是陷入了魔障。

“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

“为什么不带着我？”

“小璃。”羽贺澪陡然拔高了嗓音，尖锐的刺耳，却成功地止住了女孩子的喃喃自语。

轻轻抚了抚季璃的发，羽贺澪张口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羽贺澪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

“澪。”季杭手里还提着一些刚买的和果子，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眸里蕴含的情绪晦暗不明，看向季璃的眼神更是复杂，“你也有工作，小璃我来照顾就好。”

羽贺澪眉眼一垂，迅速理解到季杭话语里委婉表达出的“离开”的信息，唇角的笑容依然温和：“我那边还有一个拍摄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看小璃。”

“好，麻烦澪你了。”季杭的声音很低，低得里面混杂了太多的东西让羽贺澪听不清，那般的压抑，不像是往日笑的温柔的那个少年。

羽贺澪拎起包，不多问：“那我先走了。”

“回见。”

病房门打开又掩上，光线明亮起来又黯淡下去。

“……”季杭提着手里的东西，一步一顿地上前，动作小心翼翼，好像一不小心惊动了面前的人，她便会消失不见。

季杭小心地在病床前蹲了下来，指尖在被子上摸索着按住女孩的手。

粗噶暗哑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小璃，我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