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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今年冬天下雪吗

室内的暖气实在太误导人,正午的日光又营造出温暖的假象。梁霜影本来换下高领的毛衣,一出酒店的门,刺痛颈部的冷风,差点把她逼回去再穿两层。不过,瞧见了身穿黑色羽绒服,连拉链都不拉上的俞高韵,面庞清爽笑眼盈盈。她走过去,指着那辆钛银色的中型轿车,眨眼微讶,“你的?”他嘴角得意的翘起,点着头。梁霜影冲他竖个大拇指。俞高韵笑开了,下巴一摆,“走!”他们先后系上安全带,车子慢慢开下了酒店门前的斜坡,他说着,“提前说一句,我的驾龄就几天,路上太堵,还是坐地铁更方便。”俞高韵瞥见了她的表情,故意吓唬道,“没事儿,这车防撞系统不错,等会儿从那弹出来个气囊,保你不毁容。”梁霜影配合着紧张起来,“去年我学校让交了二十块的意外险,现在还有效吗?”北方的冬天基本就是旅游淡季,他们买票进遗址公园,开开心心的逛了一圈。俞高韵讲解起来像模像样,口条特别顺溜,梁霜影还真以为他纵览名胜,见识渊博,结果,瞄到了他藏于背后的手机。“俞高韵,我发现你作弊了!”她笑得非常明媚,要去抢下他的手机。俞高韵一边往后躲着,一边挥高了胳膊,不让她碰到,还笑着声东击西,“诶诶诶,你看那边有鹅!”寒冬腊月,湖面都结了一层冰,哪来的鹅?天色渐深的时候,他们去了路边的烧烤摊。在一旁的出租车、私家车、公交车混乱交战的背景下,坐在对面,容貌近似少年的男人,被撒着孜然的烤串,烫到了舌头,他猛喝一大口饮料,扭过身喊道,“老板,可乐是热的啊!”梁霜影哈哈笑起来。他们的声音差点淹没在嘈杂之中。在体育场馆外的洗手间里,梁霜影面对镜子,迟疑一会儿,还是补上口红。演唱会开始之前,她拿出了手机,难怪半天没听见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留意到她不安的神情,俞高韵翻过自己的手机壳,说着,“可以到苹果官网买,这后面自带备用电池,不然我先拆给你?”梁霜影忙说不用,“你不是还要给胡闯直播吗?”经过她的提醒,俞高韵才记起来这回事儿,兴冲冲地给胡闯弹视频,巧的是,对方接通的刹那,演唱会的舞台灯光亮起。接下来的每一首歌,都是全场的大合唱,而俞高韵多次想与视频里的人搭话,都让胡闯热泪盈眶的怼了,“谁要看你啊!我要看周杰伦!”终于,当《七里香》的前奏响起,在他们三人之中,无论是谁,再也找不到那个时候开怀的原因,只能看见某些属于青春的东西,乘着他们登不上的列车,渐行渐远了。临近演唱会尾声,礼花接连升空,跟着周围的歌迷疯狂地喊encore,捕捉到人影返场时尖叫。时间快要到十二点,她和俞高韵在一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外面是一条柏油马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眼前的玻璃似镜子一般,照出俞高韵走来的身影,他拎着一小袋芝士蛋糕,两盒柠檬茶回来,在她身边坐下。梁霜影拆开了蛋糕的包装袋,插上一支蓝色的蜡烛,对他说,“生日快乐。”俞高韵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包括了谢谢她,答应来陪他过生日。夜深人静的时刻,有些话变得容易说得出口,梁霜影的睫毛垂落下来,发现吸管染上了一点口红,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完全释怀,投入另一段新的感情中,只好说,“其实,安宁她……”不曾料想,俞高韵打断她说,“我知道。”“我想跟她说清楚来着,但她不想听,可能是觉得……”他缓慢地微笑,“放弃的太早,以后会遗憾吧,再等等,或许还有希望。”这句话,一直在梁霜影的脑海中,着了魔似的反反复复,不仅是触动,还有感同身受,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徒劳无功的事情上,执迷不悟呢?酒店的电梯门打开,她走了出去,抬眸的瞬间,停下了脚步。她的房间门前有个男人,而他应该在抽烟。走廊寂静的灯光下,温冬逸背靠着门板,身形高挑,微敛眼眸,若有所思的走神,另一边手放在兜里,中间挂着件外套,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一眼望去他是白色的,他很适合白色的衣服,只能看见透着骄矜的高贵,看不到他的残忍。当男人抬眼的时候,他们仅有两步之隔。温冬逸一直将那张脸蛋视作是松林针叶上的雪,白到泛青,今晚不像了。女孩唇上不再是属于自然的那抹红色,而是刻意让它浓烈的,如同弗拉明戈女郎的裙摆,身上垮着昨天的羽绒服,底下却换了件低圆领的毛衣,够到锁骨的凹陷。最后,才是梁霜影手里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在他身前停下,他冷着一张脸,以目光打量她,仿佛心里正整理着要怎么算这笔账的神情,好久没见,她竟然有些怀念。梁霜影低头掏出房卡,眼影朦胧成暮色,她又回头瞥了眼什么,问着,“不用搬回去吗?”指的是那个钛金垃圾桶,它突兀的竖在走廊中间,很难让人不去在意。“开你的门。”他这么说着,顺手就把烟熄在了细小的石米上,一堆烟蒂之中。进了房间,玄关的灯控自动亮起,她被攥住了手臂,往里面拽去。梁霜影几乎是跌进了沙发里,而他将自己的外套随手扔在一旁,坐在了茶几上,与她面对面,长腿敞在她的身子左右,膝盖抵着沙发坐垫,夺走她手中的荧光棒和头饰,直接砸了出去。本来她是要留作纪念的,这下肯定是摔断了。客厅昏暗,温冬逸背对着电视墙,那里的壁灯应该是暖色调,却怎样与他的眼神一样,显得更阴沉了。空气仿佛凝滞在一起,绷成了一根锋利的线。温冬逸问,“手机没电了?”她沉默了一阵,点头。“上哪儿去了?”梁霜影发出的声音平静如水,“看演唱会,我说过的。”温冬逸皱起了眉,“你自己一个人?”她隐约叹了声,口吻有些无奈的解释,“我说要和朋友看演唱会,没说他要跟我一起来,也没说我朋友不在京川?”只见温冬逸缓缓阖了下眼,那些森然的神色随之忽隐忽现,“哪个朋友?”这个问题有一套趋近于标准答案——我和谁一起出去关你什么事。或者是,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可是这般迂回的争执,最终还要绕回去,也是浪费口舌,与她性格相驳。于是,梁霜影如实回答,“俞高韵。”温冬逸的表情稍有所动,暂时看不出情绪,“你们还有联系?”她生得哀愁的眼睛,望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何止。不完全是挑衅的意味,但只要掺杂了一点,对温冬逸来说,都是引火的种子。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你知道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吗?”“我知道。”她肯定的回答。有一瞬间,他无端的走神,视线从她足以令人着魔的唇上掠过,她在绽放,却将那一面展示给了别的男人。须臾的寂静之后,她又说了两句话。“俞高韵都告诉我了。”“他对我一直是坦诚相待。”倏地,温冬逸抬脚踹向了沙发,她惊得一个激灵,猝不及防的被他拽住了胳膊,整个人扑向他身前,膝盖差点跪到地毯上。那股烟草的气味使劲往她鼻息里钻,温冬逸嘲讽的勾着嘴角,“坦诚相待?在床上吗?”他竟然有些失控了。梁霜影还是直视着他,还是那样掀不起波澜的语调,“你不是对我没兴趣了?行行好,给我留条后路。”大概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故意这么说来气他,也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打算。握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开,温冬逸的眼神渐渐沉静下去,但她来不及揣测他的想法,捕捉到一丝痕迹时,他已经欺压而来,捞过她的脑袋,吻了下去。梁霜影试图挣脱,另一只手仿佛将她钉死在沙发里。她紧抿着唇,就有牙齿咬上她的唇。后来,温冬逸按住她的肩膀,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在她幽暗的视野里,不知怎么,他的神情就连拧着眉头,都变得柔和,寻求安慰的埋怨着,“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她懵了。温冬逸服输了吗?并没有,他很清楚,该用怎样的手段蛊惑女人,甚至让她清醒着放弃挣扎,况且一个连刀刃都不曾摸过的女孩,要如何抵抗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不过,恰恰是这样的悬殊感,吸引着她去探究,从好奇到向往、崇拜,搅碎这些虚的东西,铸造了迷恋。所有饱受诟病的爱,都伊始于迷恋。梁霜影被指引着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任他将自己的羽绒服剥落到肩下,等不及地捧住她的脸,和她激烈的接吻,她的舌尖柔软,唾液仿佛是清甜的。抛开了羽绒服,毛衣再脱去,那长发洒落下来,他拥住了那身体,再吻,啃她的下巴、嘴角。温冬逸还是那个性感残忍的野兽,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环在他颈项的手,被他拉了下来,将她剩下的黑色打底衫,扯出一只袖子挂着。梁霜影被他抱着,与他身体几乎再没有距离,他的气息喷洒过来,她几度屏息,浑身绷紧。温冬逸伸手揽过她的后颈,仰起头,下颌线条优美至极,与他唇舌交缠了会儿,她身子一软,跌坐下去。连最后一层打底衫,也被他扔到一旁。对上彼此的视线,他轻柔地抚开她的头发,一双缱绻的眼睛,生涩而惶恐的、依赖着他的眼睛。“梁霜影……”他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清晨树霜的影子,白昼里的星辰。温冬逸轻笑了下,真能糊弄人……可他偏偏被糊弄到了。他清楚的知道,踩过这一条界线,就要长久的纠缠下去,再不是能轻易折断的关系。她在悬崖边上,继续往前走,与她将来可能会遇见的,简单纯粹的爱情故事,永别了。温冬逸停下自己的动作,喉咙喑哑的说,“到此为止吧……”原本他想说声‘对不起’,却又觉得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犯不着道歉。在他的阴影底下,她嘴唇周围是口红晕开的痕迹,轻轻开合着说,“滚出去。”温冬逸微愣不足片刻,低声笑了一下,说,“这整个酒店都是我的,你让我滚哪儿去?”原来是这样。梁霜影的眼皮微微颤一下,眼神还是偏执的,“那我滚行吗?”然后透明的泪水从眼眶溢出,从她的眼角滑落下去。他的笑意骤然褪去,未免太冷酷,“你不要哭,都是你自找的。”他说的对。梁霜影喉头一热,忍不住闭紧眼睛哭出来,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温冬逸有点受不了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是疼惜地轻抚她的脸,却说着,“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以为我很有同情心?”梁霜影声音哽咽着回呛他,“好在哪?!”她扯出一些苦笑,“你告诉我,你对我好在哪儿了?高兴了就出现,不高兴了连影子都找不到,我最宝贵的时间,都是在等着下一次冲你摇尾巴,这是你对我的好?”他认为自己是她的救世主,以怜爱的姿态,在她没闻过石榴花的时候,直接掰开熟透的果实让她吃,还要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石榴花是无香的。既然她接受了真相,就不能放过谋杀她这份青涩的男人。“温冬逸……”她缓缓摇头,“我不要当你的宠物。”“我要你。”梁霜影从来称不上豁达,小女生喜欢东西,她都喜欢,不过是没有必须要得到的想法,所以看上去孤傲清高。如今,她已经被打回原形,不管对与错,只想要他。“我要你这个人!”温冬逸怔着看了她有几秒的时间,冷静的起身,走向了酒柜。她的手肘往后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熟练且急躁的开了瓶酒。金色的威士忌被当做廉价的啤酒,没有了品赏的价值,一股脑地灌进他的口中。温冬逸抬眸,琳琅的酒柜之中,是镜子,是沙发那儿的女孩。一件件捡起散落的衣服,沉默的穿上,她的身躯,比那些他名字都记不清的女人,都要瘦弱。可是,他知道自己给了她最多的善意,多到一点一点消磨他的底线,让他错以为,一切还在自己能够轻松应付的范围之内。下一秒,温冬逸将酒杯狠狠甩向地上,迸裂的瞬间,吓得梁霜影闭紧眼睛,玻璃渣子甚至飞到了沙发那头的地毯里。然后,温冬逸换上了招她烦的笑容,对她说着,“晚安。”感谢酒店的门,不会随他的脾气那般,暴戾的关上。梁霜影靠向沙发里,竭力地深呼吸,因为暖气似乎要把氧气烘干了。然而吸进肺里的,都是酒的味道。她挪动了脚,下意识地低头,是鞋底踩到一小块玻璃,抬头,又发现了他留下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