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冰凉光滑的东西，轻轻擦过温别尘的脸颊，像是头发。

看不见的重量压在他的脖颈上，随着他前进的动作，一点点加沉。

温别尘捏了捏自己的耳廓，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幻听。

扶梯口旁竖着商场的地图，温别尘举起手机，眯着眼去辨认。

地图旁边是商场的介绍，底下是商场老板的资料，纸张边缘好像染了红色的颜料，干枯发卷。

“王鹏海。”温别尘念出老板的名字。

一道凉意爬上他的背脊，若非是温别尘的力气比普通高中生大，恐怕早就支撑不起背后的“人”，倒在地上了。

“怎么救你？”温别尘忽然问。

背后那道凉意忽然止住。

温别尘回头，看见一张漂亮苍白的脸。

女人头发很长，散落在温别尘的脖颈上，面无表情地趴在温别尘背上，与温别尘对视。

“小弟弟，我好疼啊。”女人伸出五指，摸向温别尘的脖颈。

她用的力气很大，温别尘的脖子上很快出现红色的印子。

但是温别尘连反抗都没有，就静静地任由她掐自己。

女人当鬼这么多年，恐怕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掐着掐着觉得挺没意思的，收回了手。

“我好疼啊，你救救我。”她的声音很空灵，回荡在商场里。

“我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不想活，但是我现在不能死。”温别尘扶住女人的小腿，以免她从自己的背上滑落下去。

“替我留在这里，你救救我。”女人抱紧温别尘的脖颈，将冰凉的发丝，贴上温别尘的侧脸。

“你是要离开这座商场吗？我带你出去。”温别尘无视了女人要他替自己留在这里的话。

他背稳女人，踏上自动扶梯。

扶梯早已断电停止运行，需要靠着自己，慢慢去走。

“你叫什么名字？”温别尘又问。

女人沉默不语。

温别尘：“你应该知道我是被谁卷到这里的，那个人现在是我最讨厌的人，因为我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明天班主任知道了会骂我。”

他面无表情地闲扯到自己的学校，顺便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班主任的八卦趣事。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类。”女人终于开口。

温别尘的耳尖不明显地红了一下：“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背女生。”

“希望是最后一次。”女人的声音轻灵。

但是没等温别尘到达二楼，身后一轻。

女人消失了。

温别尘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指印，挺烦躁地说：“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他望了眼底下深不可见的黑暗，准备返回三楼仔细看商场老板的介绍，又回忆起女人消失前说的话。

是最后一次？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没什么。

但是结合女人先前的“替我留在这里”，就很意味深长了。

女人无法离开商场，是不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替身？但是温别尘是男性，与她性别不同，这恐怕就是女人没有杀死温别尘的原因。

那她的话，意思是什么？

心脏重重一跳。

温别尘拉住书包肩带，极速往回跑。

他来的时候刻意放轻脚步声，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力，现在却管不了这么多，奔回电梯所在的地方。

电梯门还是只开了一条小缝，看起来与先前没有区别。

女学生靠在电梯角落，和年轻母亲蜷缩在一起取暖。

“怎么了？”她们听到温别尘的脚步声，连忙坐起来。

温别尘皱着眉挤进电梯内部，打开手机的灯光。

好像没有任何异样。

电梯间角落依旧有一滩鲜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女学生目光害怕却坚定，年轻母亲依旧将孩子护在自己的怀里。

没有第五个人在电梯里。

温别尘举起手机，借助灯光，望向电梯顶部。

本来安装监控摄像头和换气风扇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露出黑黝黝的管道。

一张人脸探出管道口，正在静悄悄地窥伺着电梯内部的情景。

耳朵比普通人要大，头部很小。

对上温别尘的视线，他露出一瞬间不明显的慌张，仔细打量温别尘的脸。

阴凉的目光滑过高挺的鼻梁以及淡红色的唇，以及校服包裹住的刚抽条的清瘦腰身。

稚气未脱的少年还未从剧烈运动中缓过来，胸口微微起伏。

保安双脚蹬着管口，想从里面爬出来。

“你长得真好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