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目光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房门紧闭着，他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

即便是在自己的府上，一想到周清韵，他还是提心吊胆，觉得她胆大妄为，拳头越攥越紧。

周毅处处隐忍，不得罪那些大臣，为的就是保护家宅安宁，可是到头来，最危险的事情还要自己的女儿去做，他会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的运筹帷幄都毫无意义。

北凉人有多恨他，他心知肚明。

周清韵去了，一旦身份被识破，那下场就是万劫不复，可皇上的圣旨不能违抗，皇上让他守卫京都城，他不能擅自离岗。

“大小姐去忧国历练了一番，心境和能力都成熟了不少，这一趟必然也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才肯这样做的。”

管家话里的意思，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静观其变。

……

周夫人的院子里，即便是到了晚上，仍然是灯火通明，周清韵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去，周夫人果然还没有歇息，人坐在妆台前，正满脸的愁绪，状态看上去一下子差了很多。

圣旨下到了将军府，周夫人也知道了。

只不过她看见周清韵的第一眼，并没有像周毅那样，开口就是责备的话，眼眸中虽然带着担忧，可更多的是耐心和理解。

冬香给周清韵拿了椅子过来，让她坐在周夫人身边，其他的丫鬟们都去了门外守着。

“今晚就要去郡主府吗？”周夫人对她要去北凉的事情，避而不谈。

那些沉重的东西，说起来难免伤感，纵然心中有担忧，也不能脱口而出，如此出门在外的人，才能安心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今晚是要去郡主府的，娇蕊她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娘。”周清韵回答着周夫人的话，同时也在酝酿后面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你长大了，本应该在皇上册封你为青阳郡主的时候，就给你设立郡主府的，一直以来耽误了，还要你亲自操办，是我疏忽了。”周夫人言语里，满是自责。

“和娘没有关系，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想从将军府搬出去，但接下来女儿要做的事情，不想牵连到你们，只能先从将军府搬出去了。

这个东西，还要请娘先替我保管着，我知道爹爹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用不到。”

周清韵说着，将令牌放到了周夫人的手中。

周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又变，许久都没伸手去接令牌，还是周清韵强行塞到了她的手里。

“树大招风，我一个人反而好行事一些，这令牌拿在我的手上，万一丢了或者是被人偷走了，那么不光是我，还有爹爹苦心孤诣安排在北凉的那些将士，也会因此殒命，我不想太多的人因为我枉死。”

周清韵主动发起战争，即便是想结束九国纷争，血流成河的局面，可心中也有自己的不快意。

没有任何的大一统，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的。

势必要见到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的，周清韵能说服自己，可到底也是个心底柔软的女子，不可能视人命如蝼蚁，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的。

“可是如此，你孤身一人出去的话，谁能保证你的安全呢？你这样，岂不是让我们提心吊胆，日日夜夜都睡不好？”周夫人满脸的愁绪，眉心紧紧的蹙着，好似再也不会舒展开来。

“我有把握，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不会做个不孝女，让你和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同样的痛苦，我不忍心让你们遭受第二次，你放心吧娘，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几日，皇上可能会下令让陈子墨返回北凉，以他的心计，定然是会把周媚儿留在南阳，母亲切勿心软，女儿的性命其实紧紧的握在母亲的手里。”

周清韵故意说的如此严重，就是为了能让周夫人继续将周媚儿拒之门外，不见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一旦见面了，就不知道什么消息会传到陈子墨的耳朵里。

她离开南阳去北凉的事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周夫人点了点头，将令牌收好。

还想跟周清韵说说话，可她时间匆忙，一刻都不愿意多待，起身便出了屋子，身影敏捷的消失在月色中。

“冬香。”周夫人叫了一声。

冬香忙上前来，搀扶着她。

“我应该早点儿听你的建议，对清韵好一些的，现在我想对她好了，但是好像机会也不多了，她能陪在我身边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周夫人的言语里，带着落寞和凄凉。

一如她现在的表情和状态，坐在窗边，任由着冷风吹在脸上，吹乱了她的长发。

“以后天长地久，总会有机会的，夫人不用太担心，大小姐每一次回来，都会给你准备好礼物，大小姐的心里是有夫人的，而且夫人的地位还很重要呢。

大小姐不是池中之物，就算不是现在，以后她也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现在你和将军还能看着小姐做，还能替她分忧，这便是一份幸运。”

冬香耐心的说着，她就站在周夫人的身边，同周夫人一起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漆黑一片，没有皎洁的月光，也没有半点儿星光，风吹树动，一个黑色的影子窜来窜去，眼前这般的景象，着实让人无法放松下来。

周夫人知道冬香说的有道理，可难免心中还会有遗憾。

那些本来有充足的时间去做的事情，以前却没有好好珍惜，如今想珍惜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冬香是个说话比较直多的人，你现在想为大小姐做什么就尽量去做，说是天长地久，可事实上，夫人和将军终究不能陪大小姐一辈子。

很多事情就让大小姐现在放手去做的，你和将军还能指点一二，让大小姐变的更好更成熟稳重，她才能继承大将军的荣耀和功勋，我们的大小姐，不比男儿差的。”

“如今皇上都允许大小姐去朝堂了，南阳从未有女子参军和入朝为官的先例，可能在大小姐的手里要被打破了，皇上没有责罚大小姐，反而给她委派了任务，这不光是对我们将军的信任，也是对大小姐的肯定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