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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013敲云逐山望新春13(1 / 1)

作品:《福官降世

未时初刻,黑夜人静,那些个身着豹皮貂袄的土瘤子不知用的甚么法子切断房锁,他们猫着身板偷偷摸摸窜进来,眼见睡地儿的宋徽衣,土瘤子哼笑一声:“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美人,若是买到中土,那些个金牙大爷们不得十倍十倍地加价?”其他人阴贼贼笑起来,以防万一,还给宋徽衣闻了闻迷香,麻袋利索套住,准备捆走。

阴风猛然窜进客房,仅剩烛火熄灭,窗棂啪啪声直直作响,起初没当回事儿,直到半空簇簇金火团团亮起,合着阴风左右摇晃,一土瘤子腿软跌倒在地:“鬼,鬼火!”这话喊出来,其他人回神,顿时没了开始那种得意劲儿,脸色煞白,丢下麻袋惊慌失措地驻在原地:“这,这什么鬼玩意儿?”

这几人也算胆肥儿,愣是没逃走:“早说这地儿不吉利,快带人走。”豹皮老大低声说完这话,裤/裆被暗处石子儿打得正着,那厮嚎叫一声,脸面变化多端,手捂裤/裆,浑身颤颤抖抖跪在原地。其他人没脑思考,哪顾得上,拖着老大连滚带爬地溜了。

萧则靠在房梁上,磨蹭掌内的几块小石子儿,眼眸隐约亮着琥珀,石子沙沙悬浮飞起,一瞬冲出屋子。刚溜出客栈的土瘤子正放轻松,结果各个裤/裆被甚硬石头击中,脑袋磕地身体蜷曲咬牙闷叫。

萧则鲜少做好事,现在想想,近百年这还是头一遭。

跳下房梁,见了麻袋里头依然睡安稳的宋徽衣,心想这厮着实心大,做神仙竟能做到这份上。这回倒是妥帖将人放回床面,宋徽衣那身薄氅已自动脱落,里面一身绣了极浅花竹纹的银灰衣袍,人迷迷糊糊伸手挠挠衣襟,导致乌发松散地垂在周围,睡姿亦有些歪斜。萧则驻旁,静心观察几许,想宋徽衣平日里那些个举止端庄,沾床却这般随性散漫,倒是新奇,又面不改色地瞅了瞅那张脸,越发觉得那些土瘤子的眼光不瞎,长相确实不错,称得上是男人中的“美人”。

萧则瞧了瞧,伸手,两指覆在宋徽衣额间探了探灵,察觉此人灵脉确实有些特殊,奇特点怕不仅仅是体质自动修复那般简单,活了老久的萧则,在宋徽衣这里生了些好奇。

突生倦意,近年日子闲散,与镜明那场架,镜明笑话他老人家老身骨,莫不是又犯了风湿病。

那会儿确实有些恍惚。

外处细雪连番落进屋内,萧则杵在原地,缓缓抬手,窗棂轻然闭合阻了寒气,屋内依旧没有回暖迹象,宋徽衣怕冷,睁眼儿,见到人,嘴里喃喃:“你不睡觉吗?”倒也没尊称他谁谁谁,伸臂握住萧则手腕,将人迷迷糊糊拉近过去。萧则整个愣怔,眼前景物一个劲翻转,跌躺在床,眼瞅着屋顶房梁,呆了老会儿。

困是困,但他实在不习惯与别人同眠共枕。

没想到片刻功夫,萧则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竟憨憨实实睡了过去。

深冬惊蛰日,南陵地段已被厚雪覆盖,窗棂微开,寒风徐徐吹进屋里,内部设了紫金圆鼎的暖炉,宋徽衣手捧茶盏半会儿,说道:“说起来,那位姑娘与你长得很是相像,她原本是沈府沈大人的掌上明珠,被灌在蜜糖里长大的姑娘,温婉大方,性子极好,老宋王为她指婚,有意将她配给宋四殿下,可惜后来生出算命先生那遭事,订婚宴也未曾办过。”

苜云闻言止了古筝,模样失神:“说来也是奇怪,宋公子说的这桩秘事,苜云昨日梦见过,只是可惜,梦里断断续续,人的甚么模样甚么神态,都未曾瞧得清楚。”

宋徽衣道:“只是梦罢了。”

苜云笑道:“公子说得是。”抬眼瞅瞅他怀里酣睡的黑犬,皮毛茸茸软软,叫人忍不住心生可爱,“宋公子,这只小黑犬莫不是跟定了你的。”近两日客来客往,宋徽衣到哪儿都捧着那只黑犬,可羡煞了那些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恨不得自个就是宋公子怀里的那只小黑犬。

宋徽衣嘴边笑意未减,望了它眼睛好会儿才回道:“前日晨醒,小黑钻在我怀里粘人得很,想着深夜暴雪加急没个去处才会寻到我被窝躲着,也是有缘。”此言说罢,谁都没瞧见黑犬默默斜睨了眼。

苜云掩嘴腼腆的笑,唠嗑好会儿,抿了抿温茶润嗓,再十指弹拨琴弦,正是专注,缓缓抬眼询问一句:“苜云忽然记起几日前宋公子的那位友人,怎不将那位萧公子捎带过来听听南陵曲子。”

宋徽衣认真琢磨琢磨,再瞧眼儿黑犬,弯眼笑两笑:“萧则兄身体抱恙,近段时间是见不到那位老人家的脸了。”从案上盘子里挑了块水果干,递到黑犬嘴边儿,黑犬撇过脑袋,骄着脾气没吃这种玩意儿。

苜云听他尊称萧则是老人家,忍不住弯嘴直笑:“我见那位公子与宋公子一般大的年纪,称他老人家,倒是显得你们感情深厚无比。”

宋徽衣两指松了握着黑犬的爪,嘴里嘟囔道:“若真是感情深厚,我倒是喜闻乐见,就算他嫌弃我皮糙肉厚。”

苜云嘴边笑意更盛:“那可不是感情深厚得很了。”

宋徽衣可没被这话骗过去,啄了一整杯佳酿,双颊肉眼可见地红,似乎又吃醉了。

怀中黑犬见之,从慵懒中逐渐清醒,挣扎爬出,准备翻窗逃离,半途却被硬生生拽了回去,黑犬似有恼怒,张嘴咬住他整个手腕,宋徽衣微微蹙眉,却愣是没松手。

苜云惊慌失措止了古筝:“公子,快放开它,若是得了狂病。”

宋徽衣摇头:“小家伙没下狠嘴。”抬起左腕,没破处,只有两排深浅牙印。

苜云心有余悸:“以防万一,还是得去大夫那儿瞧瞧。”

宋徽衣颔首,温声感谢,旁听房外动静,脑袋转了转圈,揽起黑犬缓缓起身:“实不相瞒,苜云姑娘,宋某今日是来道别的。”

苜云愣怔半晌,似乎还未回神。

苏长运此番倒是没有粗暴踢门,人杵在原地,对着苜云客套拱拱手,望向宋徽衣:“有事寻你。”

苜云起身作揖:“二位公子万事顺意。”

事关苜云,明确来说,南陵那位姑娘与沈苜云确实万分相像,两者间的联系,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苏长运依旧云里雾里想不通透。宋徽衣瞧他那副模样,便给人假设性地解释解释她们之间的联系,十有八九是天柱石当年显灵,分散了沈苜云部分精神体,重聚身体,摇身一变,成了乐楼卖艺的苜云姑娘。

苏长运闻言,颔首同意此条假设。宋徽衣甚是高兴,揣着怀里黑犬弯眼笑起来:“长运仙官,咱俩好好说话,还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您说是不是。”

苏长运正欲嗯声,旁边人接二连三朝他砸来大串儿啰嗦话:“可惜此苜云非彼苜云,终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不过她承了沈姑娘不服输的性子,想必将来绝不会被人占便宜吃亏了去。您说是不是,长运仙官?长运仙官?”宋徽衣跨步急急追上人,“长运仙官,方才说有事寻我,请问有甚么事儿?难不成拂沅仙官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天界真累了不少公文书卷等着我去处理?”

“……”苏长运额角冒汗,耳朵呱呱地响,最后百般无奈转身。

宋徽衣全然不及停脚,这下倒好,怀里黑犬遭殃,脑袋被挤了挤,口鼻差点没缓过气。宋徽衣察觉到黑犬的不满,伸手摸摸它脑袋安慰:“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拂沅仙官没事,天界也没什劳子公务等着你去处理,近日上来两位新仙官,月满殿那里尚且能应付应付。”苏长运眼瞧黑犬,眉头微蹙,揣度片刻,取出兜内亮蓝冰丝绣的海花锦囊,抛给宋徽衣,“先前与你曹寄芳仙人的赌约,仙人说愿赌服输,答应给你的珍贵食材都搁在里头了,不过保鲜期只有半个月,你吃得完吗?”顿了顿,改口,“你会做菜吗?”

宋徽衣欣然笑道:“自然自然,正巧长运仙官在此,过会儿宋某亲自给你下厨。”

苏长运面目耿直地摆摆手:“你给那只狗吃吧。”

宋徽衣哈哈两声,回道:“长运仙官失礼,这位小黑犬可是有名字的。”

苏长运道:“你取了什么名儿?”

宋徽衣道:“小黑。”

苏长运眼瞅着那只狼,扭头,左手掩嘴噗嗤一声,忍笑道:“那便喊它小黑吧。”

萧则隔日睁眼便成了宋徽衣怀里的那只黑犬,可能是近段月圆黑夜,导致灵力被动封了八成的缘故。如今这幅怂样,被他整日抱在怀里,虽略感不自在,好在那厮没做过甚过分的事,如今倒是可以借这般模样打眼监视,瞧瞧这群整日吃饱了没事儿干的神仙肚子里又揣了多少黑水。

宋徽衣见小黑憨态可掬,圆溜溜的眼巴望他,着实讨人欢喜,心头耐不住痒痒,脑袋凑过去亲亲萧则脑袋,狠狠吸了一把,怀里萧则差些被憋得升了天,回过神后,他面露无奈,抬起爪子挡住宋徽衣那张可憎的脸皮。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宋徽衣那厮愣是没明白,他亲他挡。

旁边正在拭剑的苏长运没看下去,总算帮萧则说了句公道话:“小黑不想给你亲你怎的偏偏要亲?”

宋徽衣坐回原位,后知后觉道:“宋某以为是欲擒故纵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