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寄芳瞥见那堆密密麻麻的小狐狸君凑到廊内某人脚边，伸出小爪儿便讨要他怀里青果，长运蹲下来分发，还认真提醒每只均分三个。某位小狐狸君却问他：“长运大人，是不是真有什么人擅闯了地界。”长运道：“不必担心，山主与宋仙官自会处理。”余光瞥见曹寄芳，没有停留，转身离了南正院。

他至今都不想去瞧曹寄芳那张脸。那日被叫到侧院房间里，瞧见床上浑身伤痕面目狼狈的人，只一眼便匆匆避开，逃难似地离了。至于那颗桃核，他并非捏碎瞧瞧宋徽衣所说的真相，因为近段时间自我意识的逐渐恢复，他胆怯、生气，胆怯自己的懦弱，气自己不计因果的横冲直撞，更别提曹寄芳给了只眼只为护住他的魂魄。苏长运回到北院公务处，席地而坐，提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若是当初没选择与苏长鄞同归于尽，那只眼还长在曹寄芳脸上。

旁侧皖霖见他那般模样，变回圆溜溜的食铁兽滚到他旁边：“长运大人在苦恼甚事儿？莫要生气，气急伤身那不是。”苏长运见他那般费力讨好的模样，噗嗤笑两声：“皖霖，你平日里也不这样啊，今天怎么。”

皖霖变回人身：“还不是你那副好像被人占了大便宜的哭丧脸，直捣得我心眼儿疼。”

苏长运捂嘴忍着笑意：“平日里那些个卷宗，也没见你多心疼我，还一个劲儿往我这里塞，这会儿倒是给甜头了？”

皖霖道：“那不是，这里若少了您，根本运转不下去。”给人规规矩矩恭恭敬敬上壶添茶，又见他额角边缘落着枯叶，正要随手帮忙清了，却瞥见近处窗口阴侧侧站着一人，皖霖整个浑身冷汗，魂魄差些飞天了去，“那个，寄芳仙官，您站在那里，吓着我了。”

曹寄芳手捧着汤婆子：“皖霖君，不知曹某可否进屋。”

异口同声。

皖霖道：“当然可以。”

苏长运道：“不行。”

苏长运道：“当这里是茶馆吗。”

皖霖憨憨笑道：“抱歉，寄芳仙官，长运大人要务在身，咱不方便打搅他。”

曹寄芳唔声，身板凑过去将汤婆子塞到苏长运怀里：“寒日冻手，长运仙官可要多护着些。”在外弯腰拱了拱手，“曹某这就走，不打搅二位。”

半晌，苏长运垂眼瞧着那只暖烘烘的手炉，五指蹭蹭，转眼丢给皖霖：“你捂着吧。”皖霖嘟囔道我浑身热糟糟的又不缺热量丢给我做甚。被苏长运白了眼。

苏长运抬手按按额角：“我出去一趟，皖霖，这些交给你处理。”

眼前那些个堆积甚山的案书卷宗，皖霖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黑：“是，长运大人。”

霍仙姑的老居建于半山腰某隐蔽水洞内，他潜洞寻到人时，那位老狐狸仙正躺在树荫底下，满身覆着白雪的深眠状态，苏长运便坐在她边儿上的茶案面前，嘴里絮絮叨叨五六句话：“界外闯进了人，霍仙姑你怎的也不管管，一味在这里酣睡补觉，你昨晚是不是又去了市面赌坊快活？我方见你屋内那柄绝世罕见的翠绿宝玉没了，难不成当了？”心头想了三字儿，败家子，没敢说。

霍仙姑嫌得很：“你丫是不是没人找你聊天就心痒痒？曹寄芳那厮不是搁这儿吗，寻你相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