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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十一章-除夕叶子牌八卦会(1 / 2)

作品:《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过了中秋重阳后,便是长安的冬季。

在一场纷纷夜雪后,李斯焱即位后的第一个年关来了。

宫里没有娘娘,过年的大担子统统掉在了素行的头上,寻常人家过年只需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酒守岁就行,在宫里不一样,不但有元日大朝会,还有驱瘟疫,祭先祖,宴群臣等等一系列复杂工序,没个领头羊不行。

我光是听着,脑仁子就开始发痛,素行却十分激动地接手了这个巨型任务,并为李斯焱对她的信任而感到深深的荣耀。

还领着一群宫女跪地谢恩:“奴定不负陛下所托!”

我在旁边刷刷记起居注,心道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有如此浑然天成的奴才秧子。

在素行的指挥下,紫宸殿上上下下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因这是狗皇帝即位后的头一个重要节日,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干活,以图在圣上面前露个小脸儿。

连偷懒高手夏富贵都跑来了紫宸殿好几次,向庆福推销掖庭出产的优质宫人,并反复强调我□□出来的人可比内侍局那群小兔崽子好使多了,谁使谁知道。

正好延英殿缺人,庆福便和他去瞧了瞧是怎么个好使法,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长串小童,像是老母鸭带一群小鸭子过河一样。

别人忙着过年,我依然日复一日地给狗皇帝记起居注,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先太子的势力一点点蚕食掉,把身下的龙椅坐得越来越稳固。

愤慨吗?不平吗?最开始会有,但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是一种平静的麻木。

我好像渐渐忘记掉了活着的意义,全凭着习惯活着,没有盼头,也没有动力,十五年后的出宫之日太过遥远,我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起先我会看书,后来书看完了,我常常发呆,偶尔会写一点东西,可宫里的生活实在太压抑无趣了,到了后来,我连笔都懒得抬,因为根本找不到什么可写的。

整个人好像在慢慢枯萎。

我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托魏喜子休沐出宫时,给我带些书来。

“不拘是什么类型的,笔记,传奇,画本子都可以,只要有字就行,我实在受不了没书看。”

同为文化人,魏喜子对我的诉求深表理解,一口答应道:“好,我去禀明陛下。”

“干嘛告诉他?”我双眼一立。

“啊……进宫是不准夹带物什的,没有陛下准许,我也没法子带书本进来啊……”魏喜子弱弱地提醒我。

挣扎很久后,我还是决定去找李斯焱。

他从他亲爹那儿继承了一屋子藏书,自己却从来不看,我觉得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对此觊觎已久。

我挑了个他心情松快的时候向他提了此事,这是我们半年来第一次工作之外的交流。

他很惊讶,两眼楞楞地瞧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西洋景。

我觉得我这个诉求很正常,怎么能不给一个文字工作者看书呢?不看书的文字工作者能干出像样的活吗?我成日被关在宫里,去不了弘文馆玩耍,还不能看看先皇的书了吗?

果然,他很快答应下来:“好,这一壁书你随便看,不用知会朕。”

我点点头,向他程序性地道谢。

“沈爱卿近来如何?”默了一默,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觉得他在讽刺我。

我的日子能好吗?被关在宫里,天天跟仇人大眼瞪小眼,外头还传我和仇人的桃色绯闻……要不是婶子和小川还在他手里,谁乐意过这种狗屁倒灶的日子啊。

“谢陛下关心,我很好。”我硬邦邦地回答道。

“你喜欢看书?”他契而不舍地和我聊天。

“是。”我冷淡道。

今天的狗皇帝格外磨叽,我传达了明显的莫挨老子的信号后,他沉默许久,突然又开始说道:“陇西缺个辅军,朕想让唐令去,但宰相推举了杜勇。”

“陛下想让谁去就让谁去。”

“朕想开个恩科。”

“开,事不宜迟。”

“近日朝堂宁静,政务清闲,朕想寻个人陪朕读书作画,朕觉得……”

我头都不抬道:“这个更好办,翰林院内学士众多,各个都博学多才,陛下挑几个便是。”

被我怼回去后,李斯焱明显地手足无措了一瞬,随后,手足无措变作了恼羞成怒,冷冷道:“朕最厌恶翰林院里拿腔拿调的酸儒。”

“那倒不如干脆别读书了。”我道:“陛下既看不起我等读书之人,便不要附庸风雅,没得也沾染上了那些酸气。”

李斯焱冷笑道:“你说得不错,朕确实厌恶你们身上这股子假清高,可惜你空有一身傲骨,还是要给灭门仇人的起居郎,想必日夜煎熬,恨不能杀了朕吧。”

“还好,习惯了。”我诚实地答道:“我是觉得,陛下若不喜欢,用不着特意去学那些个琴棋书画的,当皇帝又不需要这些,像秦皇汉武之流,人家不爱看书,不也照样君临天下吗?”

单论嘴皮子功夫,李斯焱很少能真正赢过我,不过他有他的优势:仗势欺人。

他拂袖道:“此事朕已决定,多说无益,从年后起,晚间来书房陪朕读书。”

我气急败坏地想问你是不是有毛病,听不懂人话吗,但转念又想,狗皇帝从来都如此不讲道理,反抗也无用。

若是半年前,我一定会同他大吵一架,但现在我只觉得麻木,清楚了争论不会造成任何改变后,吵架的心一下就熄了,只恹恹道:“好。”

长时间的压抑环境确实会磨掉人的气性,我无端地有点难过,我以前是多有活力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呢。

李斯焱却对我的乖巧感到十分开心,伸手揉揉我的头发,笑眯眯道:“这才乖。”

我生无可恋地闭上眼,感觉自己在被当成一只小动物揉弄。

*

再说回除夕之事。

除夕乃国定假日,我不用上工,睡了个美美的懒觉。

中午时被喧闹声吵醒,披衣把门一开,和门外正在大跳傩舞的侍卫小哥尴尬地四目相对。

“干嘛呢哥?”我看了一眼长长的跳大神队伍,猜道:“驱瘟疫?”

侍卫小哥腼腆地给了我一张桃符:“宫中仪式,驱邪埋祟,陛下吩咐我等一定要给沈娘子的院子也做一番法事。”

原来是狗皇帝打发来的。

我嗯嗯点头,把桃符随手夹在窗子上,又回屋呼呼大睡起来。

除夕夜宴本应该是后宫摆酒,但由于李斯焱的后宫里空空如也,他显然不能跟空气对着干杯,所以夜宴改为在延英殿里宴请几位心腹的臣子。

这样一来,庆福先前为延英殿选拔的那群小内侍便派上了用场,我们紫宸殿乐得清闲。

好不容易捱到了夜晚,素行和庆福两个奴才头子一走,紫宸殿的空气都松快多了,小金莲和小金柳剪了几枚窗花给我,我连连赞叹她俩手可真巧,我小时候剪的窗花跟鬼画符似的,谁见了都嫌弃,只有孟叙这个好赖不分的捧场王愿意接收我剪毁的窗花,并珍重地贴在窗上。

小金莲安慰我:“沈娘子的手是拿笔的手,金贵着呢,怎么能去拿剪子?”

我扶额道:“你不知道,我阿爹就是因为我怎么也学不会女工,他怕我没夫家要,才教了我读书写字,让我以后即使被夫家扫地出门,也能自己凭本事赚钱。”

听我提起父亲,小金柳露出了一点惆怅的神色道:“我和阿姐是顶替里长的女儿入宫的,里长给了我阿爹三贯钱,阿爹就同意了,也不知道他和弟弟如今过得怎么样。”

我忍不住道:“他卖你,你还惦念着他?”

小金柳摇摇头:“当时闹灾,家里一粒米都没了,把我们姐妹俩送进宫虽然狠心,却也好过一家人一齐饿死。”

小金莲也补充道:“是啊,跟乡下比,宫里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穿的,如果运气好一些,还能像素行姑姑那样做个女官呢。”

我笑道:“你们都觉得宫里好,怎么我却觉得宫里难过极了。”

另一个宫婢蝉儿正巧路过,便走过来道:“沈娘子和我们自是不一样的,我们打小儿就在宫里头,大字不识,只知道做伺候人的活计,才觉得宫里好,但沈娘子的出身模样才学哪个不是女子里顶尖的,还在外头见过大世面,当然过不得宫里的日子。”

“是啊,外面更自由。”我托着腮,回忆道:“我还在史馆当差的时候,休沐日常常去东市买玉露酥山吃,或者去书坊买买书,去别的府邸上找朋友玩,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蝉儿奇道:“玉露酥山是什么?和宫里的冰碗一样吗?”

我想了想道:“有些像,但酥山上的乳酪更甜一点,我常去的那家老板娘叫芸娘,手艺极好,如果日后有机缘了,我请你一顿。”

蝉儿是个爽利性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笑道:“好啊,沈娘子以后请我们,可不准赖。”

今天素行不在,小宫女们的言行都没有往日那样拘束,见了我不绕着走,竟也能开几句玩笑了。

“今儿是除夕,我约了我们宫里的惠月,宿夕,还有蓬莱殿的阿萝她们一起玩投壶,不如你们几个也一块儿来吧?”蝉儿提议道。

小金莲和小金柳纷纷兴奋地点头,我也来了兴致,得意道:“哟,投壶我可是一把好手,待会儿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蝉儿道:“往常我们一块儿打牌投壶,从来都不敢叫上沈娘子,生怕陛下瞧了生气。”

小金莲赶紧拉了拉蝉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太多。

我摇头道:“我明白,他从来看不得我开心,一见我笑就生气。”

这回连大大咧咧的蝉儿也不敢接话了,打着哈哈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们且跟我来。”

蝉儿带着我们去了她屋子前的一块空地,宿夕,惠月,还有阿萝三个小宫女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我纷纷吃了一惊。

尤其是那蓬莱殿的阿萝,如今我在宫里算是个名震四方的人物,这小姑娘头一次见到我,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我友好地和她打招呼,她怯生生地嗯了一声。

小金柳小声对阿萝道:“你别怕,沈娘子是极和善的,没有传的那么可怕。”

阿萝又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这眼神十分诡异,她怕不是在找我的三头六臂藏在哪儿了吧?

不过,小娘子们的友谊总是建立得很快,我们一起玩了三圈投壶后,阿萝就认定我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抓着我请教投壶技巧。

“沈姐姐是怎么每一杆都中的!太厉害了吧!”阿萝星星眼。

蝉儿也在感叹:“沈娘子这手是怎么生的?不但字写得好,投壶都这般厉害,今晚的彩头可都归你了!”

“哈哈哈哈过奖,唯手熟尔。”我谦虚了两句,把刚刚赢下的彩头交给了小金莲,吩咐她道:“金莲儿,你去御膳房,拿这些金子添几个酒菜来,送去我的屋里,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

小金莲喜出望外:“哇,沈娘子要请我们吃酒?”

我豪迈地一挥手道:“金子不够的话尽管再找我要,快去快回!”

几个宫女自是欢欣鼓舞,大雪的天里,一群小宫女嘻嘻哈哈地拥进了我的屋子,好在我的屋子比寻常宫女们的要大些,进了那么多人也不显得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