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 章节正文阅读

第 11 章 第十一章-除夕叶子牌八卦会(2 / 2)

作品:《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听说我们要攒局打牌,蝉儿自告奋勇,又从宣微殿拉来了她的干妹妹小蝶,正正好好凑足八个人,能开两桌牌。

我从李斯焱的柜子里顺手牵羊了几枚蒲团,招待小娘子们坐下,没想到她们听说该蒲团承受过皇帝的尊臀后,全都拒绝落座。我只能郁闷地换成了素行的蒲团,大家一边聊着八卦,一边等小金莲打来酒菜。

“……往常我不敢说,但今天在座的都是姐妹,我就大着胆子和你们嚼嚼舌头,告诉你们,庆福爷爷啊,他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咱们陛下的,起先是跟着先太子,不小心犯了个小错儿被逐出了东宫,发配去了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咱们陛下府上,后来才得的赏识。”

紫宸殿当差的宿夕神秘兮兮道。

小金柳打了个寒颤:“庆福爷爷也有犯错的时候吗,我觉得他好可怕,一眼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

我猜测道:“我记得那时候先太子结党营私,遭了先皇一顿责罚,说不定庆福是觉得待在东宫没前途,才铤而走险,想法子被罚出东宫,去了李……陛下府上烧冷灶。”

三皇子夭折后,先皇膝下就只剩三个皇子了,大皇子是东宫太子,二皇子是太子的小马仔,由于二皇子生母觉得李斯焱的存在是在昭示她失败的爱情,所以二皇子对李斯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没少找他的茬。

大皇子是太子,自觉没必要自降身份和小弟计较,这才养虎为患,等到察觉时已经晚了。

这些陈年老黄历都是哥哥当故事告诉我的,他是专业史官,最爱收集各种八卦,还会附上独家点评:“……你看,不论是天家还是寻常百姓,儿子一多必要打架……”我深以为然。

蝉儿也点头道:“我觉得有可能,都说庆福爷爷和太后娘娘生前有点交情,没准就是这层关系,才让庆福爷爷在陛下还当皇子的时候便投靠了过去。”

“原来如此!”宿夕一拍桌子:“庆福爷爷好眼光啊!”

平时这些宫女不敢如此放肆地讨论庆福的八卦,但今天有我在场,她们就像是领到一块免死金牌一样,什么都不怕了。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我来顶着,在她们眼里,我别的不怎么样,唯独拉仇恨的本事内苑一绝,不仅仇恨拉得稳,血还特别厚,落别的宫女头上动辄拖出去打死的罪名,在我身上可能就只会有一点点不痛不痒的处罚。

有这么个神仙在,当然要把平时不敢讲的八卦统统说个过瘾啦!

这时,小金莲在外面叩门道:“沈娘子,酒菜来了。”

众女欢呼起来,开门的开门,斟酒的斟酒,小金莲点菜水平极高,葵叶,胡饼,烤羊肉,生鱼脍,荤素搭配,应有尽有,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用了一顿饭,席间又抖出了不少宫廷流言。

阿萝女士贡献了本场最劲爆的八卦:“素行姑姑她和我们殿的大管事齐爷爷是对食呢,我上次瞧见他们一道儿回屋子了。”

啪嗒,我的筷子掉在地上,往边上一看,其他姑娘也是一脸震惊。

“妈呀想不到啊!素行平时看着古板严肃,背地里偷偷搞对食,噫!齐管事长得俊不俊?!”我激动得不能自己,面露猥琐之色。

果然人类对桃色新闻有着最原始的热爱。

“这有什么,我上回还听说我们宣微殿要进新娘娘呢。”小蝶不甘示弱,也积极提供下水道消息,还添油加醋了一句:“据说是琅琊王氏的娘子,还有巨鹿魏氏的娘子。”

此话一出,整个桌子都炸了,大家纷纷开始激烈讨论将来要伺候的娘娘,我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进人好啊,进人太好了,多来几个娘娘把狗皇帝掏空,他也就不用天天折磨我了!

“王氏,魏氏,这可都是高门贵女啊。”我从史官的角度进行分析道:“我看咱们这个江山看似坐稳了,实则还远远谈不上高枕无忧,要不干嘛纳进来这么一串娘家势力庞大的女儿,居心不良啊。”

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后是蝉儿开了口:“沈娘子说的有理,但我们姐妹不懂什么江山啊势力啊之类的,只觉得有新娘娘进来,咱们各宫姐妹的日子就要忙碌些了,对了,听说明年要选秀,不知是真是假。”

一直沉默的惠月突然道:“应该不是真的,我干娘说,圣上没有选秀的意思,就算有选秀,也要等皇后进了宫才选。”

我直呼牛逼,好家伙,这一桌简直卧虎藏龙啊,啥消息都能给打听出来。

“我们菜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开两桌叶子牌吧!”小蝶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摸出两幅牌来,这丫头和她干姐姐蝉儿一样,是个丫头堆里的领袖人物,一呼百应。

“好啊好啊,快些摆牌,分两桌,小心别碰倒了酒。”宿夕头一个行动起来,轻车熟路地指挥着小金莲小金柳搬桌子。

我撸起袖子笑道:“嘿嘿,给你们瞧瞧什么叫安邑坊牌王。”

阿萝道:“既然沈娘子厉害,那一定要让宿夕姐姐和蝉儿姐姐和沈娘子打,才算棋逢对手,论起打牌,我们这几宫里就数她们二人最能耐了!”

宿夕坦然接受挑战。自信地往我对面一坐,小下巴一抬道:“行!今儿要来领教领教沈娘子的厉害!”

我把牌拍在桌上,挑衅道:“以下克上!”

好久没笑得那么畅快了,这一刻我好像回到了亲人还没被杀,我还是长安城里无忧无虑的沈小娘子的时光里,外面天寒地冻,小屋子里点着炭火,姑娘们凑在一处玩耍,没有素行庆福和狗皇帝在旁,每个人都笑得如此开怀自然,散发着年轻女孩该有的生命力。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日后如何,反正这一刻我是快乐的。

然后我短暂的快乐终结在了牌桌上。

宫里的人果真厉害,人均多长了几百个心眼子,我连输了三局,被宿夕和蝉儿两个女诸葛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哎哟,这便是安邑坊牌王的厉害吗?”宿夕笑得花枝乱颤,轻扬素手,往我的下巴上啪地贴了个白条,和蝉儿一块儿笑道:“沈娘子若是安邑坊牌王,我就是紫宸殿赌圣了!”

蝉儿嘴也损:“大概安邑坊的住户都不爱打牌吧。”

我的鼻子下面贴了两根条儿,下巴上又贴了一根条儿,小金莲脸上两道,宿夕和蝉儿的脸上则干干净净。

这两个女人实力高深莫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往牌桌上一坐,那气韵仿佛张辽镇合肥,田单守即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震得我和小金莲两个弱鸡瑟瑟发抖,

“认不认输啊?”宿夕笑嘻嘻地问。

“当然不认,再来!”我越挫越勇。

啪,啪,啪,不认输的后果是我脸上又被贴了三个纸条儿,造型宛如中元夜出来蹦跶的小僵尸。

纸条贴得太满,随着我的吸气呼气上下摇摆,十分滑稽。

“我认,我认……”又是几圈打完,我败走麦城,悻悻道。

“愿赌服输!沈娘子爽快,来来来,且表演个节目给姐妹们看看!”蝉儿起哄。

宫里不允许聚众赌钱,一般牌桌上的输家都要给姐妹们表演节目取乐。

我顶着一脸纸条,冥思苦想着自己能表演个啥,挠挠头道:“唱曲儿跳舞我可都不会啊,不如我给大家写几对春联?”

阿萝失望道:“写字好没意思啊……还有别的吗?”

我也不想扫她们的兴,仔细一想,突然福至心灵道:“我舞个剑吧!”

*

凡是为人儿女者,尤其官宦子弟,有件事是决不可能逃过的,那就是:当众表演节目。

那个夜晚,我回忆起了小时候为亲戚朋友们表演七步成诗,童声歌唱,三笔一只龟等等儿童节目的恐惧。

为了培养我的表演能力,我二叔特地找了他的朋友教坊司苏大娘来教了我舞剑入门课程,从此他侄女我横扫一切亲戚聚会节目,人人看了都说好。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从为家长表演的小孩变成了威逼别的小孩表演节目的大人,屠龙者终成恶龙,由于作恶太久,本恶龙差点忘了自己曾经当过屠龙少女,还有过舞剑的技能。

“这个好!”众女抚掌笑道:“那剑呢?”

我四下一望,领着她们进了院子,掰了两根挂着冰碴子的树枝下来,笑道:“剑有了,你们退开点,我开始了。”

说罢,我一口干了剩余的酒,学着江湖游侠的调调儿,把坛子往雪地里一扔,晃晃悠悠拉出了起手式。

众女鼓掌喝彩,小蝶很专业地给我来了套赞词。

酒意上涌,我开始慢慢醉了。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我高声唱道,手持树枝,开始了我的表演。

这段剑舞是由当朝诗人的歌行改编,要且舞且歌。

按理来讲,剑器之舞是极为刚健的一种表演,但我喝多了酒,眼前发昏,完全没有那种天地低昂的气势。

还好我的观众全都是捧场高手,看着我手持榆树枝蹦蹦跳跳,听着我荒腔走板的歌声也不嘘我,还特别热烈地鼓掌起哄,极大增加了我的信心。

阿萝叫的最大声:“好!沈娘子厉害!”

我舞得更加来劲,大步向前,展眉唱道:“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一边唱,一边在雪地里行剑,翻跳,有些动作我已不太记得,全凭着本能在控制我的身体。

裙摆随着舞步翻飞,身体里的酒水蒸腾起来,把我的脸颊烧得彤彤照日。

脸上的条子也在随风款摆,小金柳调的浆糊不太牢固,舞剑的时候掉了四条,转了两个圈子后,我脸上只剩了两根还健在。

一步接着一步,我的后背挺得笔直,手腕用力,树枝挽出利落漂亮的花。

苏大娘说过:剑以证道,舞以尽意,剑舞是一门浑脱淋漓的功夫,你怎样想,你的剑舞就会是怎样。

我的发髻散了,头发尽数垂落,颓丧又疯狂。

酒真是个很好的东西,使人忘忧忘愁,人不能清醒,一清醒就容易痛苦。

那些女孩们在笑,在鼓掌,在热烈地应和我,我也大笑舞剑以报之,可不知从何时起,她们的声音渐渐息了下去,我觉得奇怪,脚下却没有停,突然间,这群姑娘突然齐刷刷跪在了雪地上,一动也不动。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咦?”

我困惑地收了声,放下树枝,醉醺醺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了?”

混沌的天地里,我影影绰绰地看到小金莲惊慌地抬头望了我一眼,蠕动嘴唇,极轻极轻道:“沈娘子,你看后面。”

我脚底打飘,转头一瞧。

只见小院门口,素行和庆福两尊大佛面无表情地镇在两侧,最中间站着面无表情的狗皇帝。

三倍的一脸死相,三倍的讨厌。

李斯焱今天穿了玄色的深衣,配了油光水滑的大氅,贵气逼人,压迫感十足。

大概也是喝了酒,他脸上有一丝薄红,配着邪气俊朗的狗脸,有那么点醉玉颓山的味道。

哎哟,多好一张脸,怎么就长在了狗皇帝身上?我遗憾地想。

“沈缨,过来。”脸的主人启唇命令道。

我站在原处,冷冷睨着他。

“啧,大过年的,真晦气。”

我把树枝信手扔了,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抬起腿,啪地一声,把门狠狠踹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小金莲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个宫女都懵了,连胆子最大的蝉儿,都吓得瘫在地上,一个字说不出来。

一个起居郎,不仅无视了皇帝的召唤,甚至还当着皇帝的面踹上了门。

她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