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 章节正文阅读

第 15 章 第十五章-救过一条白眼狼(2 / 2)

作品:《硬刚狗皇帝的那些年

夏富贵以一种非常激动的姿态突然弹跳了起来,如同一只疯癫的□□。

“你……你是哪一宫的?你住在哪里?我……小的带公主出去!”

他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小心翼翼道。

我连忙摇摇手:“你搞错了,我不是公主,我阿爹是史官的编撰,今儿进宫给起居郎代职的!”

夏富贵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难掩失望。

不过富贵儿此人虽然有点小势利,心地却不错,即使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编撰的女儿,他也同意了把我送去紫宸殿。

还怕我饿,把他中午吃剩的一个馒头给了我。

我捏着那个冷冷硬硬的馒头,认定哥哥说宫里人都吃山珍海味云云是在驴我,宫里人明明过得还没有我们家好,只有冷馒头吃。

但夏富贵看起来很真诚,我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于是举着馒头走了一路,直到……

直到我第一次直面内侍争斗霸凌现场。

四五个,不,约六七个年轻太监,正骂骂咧咧地围着一个人殴打,为首的太监生了张横肉脸,手上举着一柄长长的棍子,照着那人狠狠打去,边打边骂道:“小兔崽子,敢在爷爷面前抢功!别以为你认了个宫女做干娘,老子就怕了你!”

被打的男孩不过十岁上下,身材高瘦,黑发蓬乱,那么狼狈,一双眼睛却依旧凶狠明亮,让我想起了芙蓉苑围猎时逮到的小狼崽子。

他被打得那么猛,却一声也没有吭,只是抱着头颈寻找时机,突然,他猛力撞倒面前的一个内侍,抢过了他的棍子,回身向那领头之人抡去。

领头的太监挨了一棍,疼得大叫一声,更加凶恶地令剩下几人围殴他。

我呆了一瞬,天生的正义感翻涌而出,生气地上前喊道:“你们怎么可以打人!再打我要报官了!”

报官?夏富贵差点摔一趔趄,连忙把我拉回来劝道:“好姑娘,这不关你的事,他们常常欺负焱郎,不差这一次。”

我不可置信地扭过头:“什么?他们六个人打一个,还经常欺负人?他们会把他打死的!”

小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尖锐,我的气势里又天然带着史官世家的凛然正气,唬得那群内侍竟真的停了手,皱着眉头打量我。

我趾高气昂道:“你们走!”

那内侍头子见我衣着鲜亮,模样傲慢,一时拿不准我的身份,缓和了脸色问夏富贵道:“敢问小娘子是哪位贵人?”

夏富贵刚想开口,我敏锐地觉察了我父亲的身份可能不太够,吓不住他们,于是学着我婶子训下人的样子,跋扈地叉腰骂道:“呸,狗奴才!凭你们也配知道我的身份!都给我滚!”

这招很管用,宫里的人大多欺软怕硬,见我一身趾高气昂的气派,便真的以为我身份尊贵,纷纷向我赔了不是,做鸟兽散。

夏富贵也被我给镇住了,犹犹豫豫问道:“那……那我们还走不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被打得一身青紫,正艰难地站直身体的小郎君。

被毒打了一顿,他的头破了,嘴角肿了,腿骨好像也受了伤,脚踝肿出老大一块。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撑直了身体,阴郁地向我与夏富贵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慢慢地拖着伤腿,往屋子里挪动。

他一定很疼,腮帮子咬得死紧,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抖。

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可是全长安最正义最好心的小娘子,立刻拉着夏富贵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疼不疼?我给你喊郎中吧!”

那小郎君停下了,垂眼冷冷地盯着我,眉头微皱。

夏富贵小声提醒我:“小娘子不知,我等掖庭人受了损伤,只得自生自灭,没钱延请郎中的。”

我道:“可我有钱啊,我借给他。”

“不需要。”小郎君费力地转过身,冷冷道。

夏富贵叹了口气:“焱郎你太倔了,任他们打一顿消气也就是了,何必打回去?我看你还是应该请个大夫……”

“不关你的事!”他咬牙切齿凶道。

夏富贵住了口,收手站到了我身后。

我不喜欢这个叫焱郎的小郎君的态度,可见他伤得那么重,到底还是没和他计较。

手里恰好有一个馒头,我摘下头上的一枚小珠花,塞进了馒头里面,递给他道:“你不要钱,那我送你个馒头好了,拿去。”

小郎君回过头,眉头紧锁,目光阴鸷,我神情倨傲地哼了一声,派头十足。

见他不接,我就硬塞在他手上,不及他推辞,便扬着下巴对夏富贵道:“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走吧。”

“你……”少年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充耳不闻,大摇大摆地远去。

我二叔说过,做好事不要留名,否则很容易被没皮没脸之人缠上,我觉得很有道理,并且决定要听他的话。

夏富贵把我塞进背篓里,偷渡到了紫宸殿。

阿爹刚刚下了差,甫一见到女儿蹬蹬蹬地跑来,吓了一大跳,正要训斥我胡闹时,我小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

幼年的我飞身扑到阿爹怀里,抽抽噎噎地拽着阿爹前襟道:“阿爹,哥哥他说谎,他骗缨缨!宫里明明一点也不好,又大又安静,我不喜欢这里……”

“……我好想阿娘啊,可哥哥说阿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次阿爹你好几天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和阿娘一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要缨缨了,我怕得要命,才偷偷跑进了宫里来……

“呜呜……我们回家吧。”

阿爹愣了愣,原本要教训我的手拍拍我的后背,小声道:“阿爹也很想阿娘,缨缨不要怕,阿爹不会走的……不会走……”

*

很多年后的今日,我又回想起了往事,想起来阿爹拍着我的背念叨着他不会去找我阿娘,说他会好好地陪着我,可没想到他还是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关在了内苑里。

我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跑进宫,为什么要管李斯焱的闲事,如果我不说话,任那群内侍把李斯焱给打死了,那是不是我阿爹就能好好地活下来,婶子也不用当寡妇?

只可惜人生只有一次,没有人能预判命运的微笑和恶意。

几日后,李斯焱告诉我,他择定了温白璧为他的新皇后,明年秋天就举行封后大典,迎接她成为内苑新的女主人。

我点点头,在起居注里把这个事写了下来。

他眼中含笑,温柔道:“说起来,朕与温娘子还有几分渊源,朕幼时处境险恶,有一次被其他内侍抱团排挤,几人围殴朕一人,朕虽然略占上风,但还是受了伤,温娘子心善,送了朕一朵珠花,让朕拿着这个请大夫去。”

为了增强故事的可信度,他还特地珍重无比地从书阁里摸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朵小小的珠花。

——鎏金缠丝的便宜货,玉兰花的样式,可不就是当年我给他的那一个。

我看着这朵珠花,心里默默道了声放你娘的狗屁。

明明是他被打得半死不活,老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他说成他一展雄风,美人送珠花当医药费……呵,男人。

我在心里放肆嘲笑他,嘴上还是不走心地恭维着:“哎呀,温娘子真是心善极了呢,和陛下般配得很,不过我那年好像也进过宫几次,倒是没碰到过温娘子。”

李斯焱讥诮道:“怎么,你想说朕遇见的不是温娘子,而是你吗?”

我笑眯眯道:“对呀,就是我。”

李斯焱懒洋洋道:“朕记得,送朕馒头的小娘子温柔可亲,还是个美人胚子,怎么可能是你呢。”

我回忆了一下我当时叉腰怒骂的情形,深深觉得李斯焱对温柔可亲有巨大的误解。

我看他的眼神多了两份同情:此人记忆错乱,明显是被揍糊涂了。

他又笑着道:“朕查过了当日进宫的记录,温娘子恰好随母亲安平郡主入宫拜见太后,朕派人去温家问过了她,她虽然记不太清细节了,却说确有此事。”

我皮笑肉不笑道:“如此甚好,恭喜陛下寻见昔日恩人。”

李斯焱端详着我,突然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朕有了皇后,你不替朕开心吗?”

我张了张嘴,本想讽刺他自作多情,死要面子,但仔细一想,何必呢,就让他被温白璧骗着吧,老话说得好:骗子配狗,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