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奎达(上)(1 / 1)

作品:《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达达德盘腿坐在议事厅,面前,是已经摆好的棋盘一样的战场示意图,而两边是身穿长袍的大胡须将军们。

这场战争,此时此刻正在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援军都到了,而敌人的进攻处处擎肘,根本不可能以一种万全的姿态来进攻。而奎达穆拉德第二道城墙之上和瓮城中的防守也在加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达达德看着面前的沙盘,全然不顾许多怀中搂着身上裹着薄纱的少女的将军们。的确也曾经有将军向他献美女讨好过他,但是说实话,他对这种事情天然地缺乏热情。身穿半透明薄纱的年轻女孩,对他来说只是没法作为士兵拉上战场的人而已,把她们留在军中就是个祸患。

“各位,听一下,军神和清明世的部队已经到了奎达穆拉德的左右翼了,”他用手中的烟杆敲了敲旁边木制的小茶几“在目前这个粮仓被烧,存粮只够支撑两个月的情况下,作战并不是咱们最首要的问题,怎么稳住城中的局势,各位有什么想法么?”

“陛下,我们最好先把城中的女人先送到对岸,”达达德右手边眼神阴仄的男人手中拨弄着一串念珠,这个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稀疏得像是那木妥高原上的灌木,而下巴上没有半点胡子。他是一名圣职,一直以来充当着达达德左右手的角色,这个眼神阴仄的圣职瞄了一眼那些怀中抱着娇小女孩,上下其手的将军们“一来动摇军心,二来消耗粮食,早点送走,各位将军们也能早点明白我们此刻的处境!”

被这圣职几句话敲打了一番,那些随达达德征战岩地的将军们顿时都全身汗毛倒立。他们是知道这位在达达德身边一直陪伴着的圣职的地位的,无数次达达德手下的将军因为军中带了自己的宠姬被这位教职知道,一句话告到达达德面前,随后就是宠姬人头落地。

但是另外几个没有类似经验的将军,显然就多少有点火气上头,没有多少人质疑过他们这样做的合理性,这位身穿白色圣职长袍,里面垫着一件锁子甲的老倌绝对是少数。

“奎达,我觉得此事不妥啊,”一位坐在末席,左拥右抱的将军侧过身面向达达德“这些姑娘也没消耗多少粮食,而且你把她们送走,不就相当于告诉城里的人,我们这座城守不住么,反而会动摇军心吧。”

没等达达德说话,圣职冷哼一声“我们伟大的主有垂青于生命的仁慈恩德,所以我提议将她们送到海峡那边,但是你别误会了,按照岩地弹压时的作风,这些女人都要杀了,血肉留作军粮!”

此言一出,那几个没在达达德手下做过事的将军更是冷汗直冒,面面相觑,而那个顶撞圣职的将军把自己怀里的女孩护在身后,站起身“死太监!我看你就是自己没有那玩意儿眼红别人!你敢动一个试试!?”

圣职缓缓地站起来,拎起身后的手杖和佩剑,声音低沉而缓慢“神创造我们,并主宰我们,他将他的权能授予了我们圣职,我出身保兰查巴沙德家族,七岁受阉礼入教会,十二岁能够背诵《教诲》全文,因而成为诵经人。十五岁受了低岩西教会的老解经人的衣钵,成了年龄最小的解经人。十八岁随奎达出征,见识了南境军神的威力。奎达身陨后,我作为军中唯一的圣职,做了奎达的抄经人!”

他走到那将军面前,老头佝偻着的身躯虽然比他低了一头,但是气势却已经完全压倒了那个将军“今天,我五十有三,身为岩地的宣礼大祭仪,神的旨意从天上经由我行在地上!整个岩地聆听着我口中吐出的教诲!宵小小儿,败军之将!我问你,我敢不敢动!”说完,他直接拔出那把长剑,用剑刃指着旁边的两个女孩。

“老爷子,你冷静一下,”达达德洪亮的声音止住了老人的动作“兀木得将军,跪下,认错。”

那坐在末席的将军看到老人眼中的杀机和那种狂热,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首席的达达德,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他也知道如果不跪下,自己恐怕人头不保,急忙跪了下来,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亲吻起老人的赤脚。

老人也知道自己可能做得有点过火,点了点头“兀木得将军,是吧,就由你,安排把全城女眷送到海峡对岸的事情吧。陛下,我们继续商议战争的事情吧。”

“陛下,您看,要不要征粮?城里的壮丁家眷多数都送到海峡那边了,现在征粮,百利无一害啊。”

达达德皱起眉,看着向他提出这个建议的将军,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好,你安排人迅速征粮,从城区收进守备区,安排几个固定哨去看守,决不能再出前天那样的乱子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兵急急忙忙地跑到议事厅的门口,朝着众人喊道“奎达陛下!不好了!鲜血日轮,攻城了!”

达达德站起身脱下长袍,吩咐道旁边的近侍“给我把甲胄穿上,各位将军!准备登城视察情况!”

鲜血日轮这次攻城,动用了十五万兵力,五万人分两支军分别在东侧阵地和西侧阵地与南境军和商会军对峙。而剩下的十万大军,则在炮火掩护下,强行攻城。

达达德小跑着,虽然穿着一身重甲,但是作为一位久经沙场的武夫,穿着这样一身重甲,完全是行动自如。

他冲到瓮城的城头顶上,俯视着下面的瓮城。堵住门口的木垒已经被炸开,鲜血日轮的军队此时此刻已经挺着刺刀冲进了瓮城,而城头的情况也不乐观,城头的守军正在和黑衣的鲜血日轮搏斗着,城头上最为显眼的,还是那个身穿全身板甲,挥舞着双手大剑的男人。

那木妥军此时此刻,处于几乎不可逆转的劣势,无论是城头还是瓮城之中,都在不断败退着。城门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失守,鲜血日轮的士兵们站在城头上,不断朝着瓮城中的士兵射击着。

达达德从旁边的一名士兵手里抢过枪和子弹袋,朝着城头上正在射击的鲜血日轮士兵的人就是一枪,随后把枪直接塞回到士兵手里,他拔出马刀,高喊着冲下阶梯“奎达在此!全军随我反攻!”

说罢,他径直顶着几根刺刀冲到了鲜血日轮士兵的人群之中,马刀一挥,便切开了三四个脑壳,左手则抓过一杆火枪,往后用力一拽,反手一甩,用枪托抽中了那士兵的脑袋。左手拎着火枪,权当长枪用着,而右手则挥着马刀。

戴着铁面具的奎达冲进人群,百十余名穿重甲的禁卫军也从后面冲进瓮城,冲过迟疑着的那木妥士兵,与奎达一同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今日!我们死守圣土上的最后一座城市!身朽时,我们的魂灵无垢地直升神域!”城头上传来老人的吼声,而听到吼声的那些士兵们看到前方厮杀的禁卫军和奎达,又看了看城头身穿白袍的老人,高声喊着,也不知该喊些什么词句,只是冲了上去。

身着白色圣职袍子的老人左手轻摇着铃铛,右手拎着长刀,口中高声诵着不知何处的经文,从城头径直走进乱军之中“圣人说,神创造你们,正如神创造世间万物,世间万物皆是你们的吃食,正如你们也终将成为世间万物的吃食。”他挥着刀,每一个动作浑然天成,而他手中的刀,就如同小刀切开猪油一般,切开了尝试着挡住那样一道的士兵们架起的枪杆,切开了脑袋,身体,四肢。

他的白袍溅上了血,但是他仍挥砍着,口中高声诵着经文“圣人说,我们当在这地上传我主的真理,言语不行,就用金子,金子不行,就用刀剑。用钢铁和木头武装我们的肉体,用福音与信条武装我们的精神。我们是战士!让我们的剑,行在地上,就如同太阳行在天上!”

一个鲜血日轮的士兵挺着刺刀刺向他,老人抓住他枪,往身后一引,士兵整个失去重心跌在地上,而老人的赤脚则踩到他的背上,将长刀插进那人的喉咙,转手将手中的铃铛直接甩到身侧一个挺刺刀刺过来的士兵的脸上,右手的刀从右下往左上轻轻一划,那士兵的脑袋就和铃铛一样变成了两半。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手中一把钢刀如同人群中舞动的银龙,慢慢地染上血色,而他不知何时,就杀到了那身穿重甲,头戴桶盔的男人面前。

厄什雷恩自然看到了这个身穿白袍的老人刚刚那极为迅猛犀利的刀法,他拿下自己的桶盔,双手持剑与面前的老人对峙着。而那老人,自然也知道自己手中这把刀没法把厄什雷恩怎么样,于是甩下刀,从地上拿起一把战锤和铁盾。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随即暴起冲向对方,厄什雷恩双手大剑势大招猛,一剑耿直地从上往下劈了下来,老人将手中的小盾偏一点角度格住那剑,右手拿起战锤,朝着厄什雷恩肋下用力一锤,生生将重甲敲出一个凹陷。

厄什雷恩大惊,往后退了几步。面前这老人显然久于沙场,面对重甲的应对非常谨慎且正确。他双手举剑,面对着前方的老人,下盘一用力,双手用腰劲将大剑从左下往上一扫。老人看到这招,小盾往前挡住,右手举起战锤眼看就直奔厄什雷恩的脑袋。而厄什雷恩的大剑被格开后,迅速变招,朝老人的脑袋刺去。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老人深知如果这样挨上一下,也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于是右手的战锤往上一扬,愣是把剑锋架开,但是自己,也胸前空门大开,满是破绽。

厄什雷恩看到这机会,步子往前一冲,身着板甲撞到老人胸前,将老人往后撞飞了三四米。随后调整姿势,向前冲去,剑锋直指倒在地上的老人。

那老人也不傻,侧身一滚躲开剑锋,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厄什雷恩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没有多少鲜血日轮的士兵了,于是急忙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