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阿染这边，由桑若领路直奔清晖院。

一路走过来，阿染才真正体会到燕儿所言非虚，她们的院子的确是很偏幽。

进入冬月后，半个月不到就下了两场大雪，甬道两旁堆着厚厚一层积雪，映着清冷的月光，无风也添三分寒。

阿染拢紧了披风，下颌也往领子里缩了缩。她本就畏寒，黎明前后这会儿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一路走来，就连仆役也没看到几个。

就这么走了约摸两刻钟，终于来到了清晖院的院门口，门房派人进去禀报，不多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前来将她们迎了进去，接着就是穿堂绕园、左拐右拐，又走了将近一刻钟才终于看到了面阔五间富丽气派的上房。

“因着牵挂大少爷的伤势，夫人昨夜睡得很晚，奴婢们看着心疼，没忍心喊人起身，还请大少奶奶体谅，暂且在此稍候片刻。”董妈妈将人带到门前台阶旁就停住脚步，福了福身，道。

桑若飞快皱了皱眉，刚想开口为少夫人争取个抱厦的待遇，却被阿染先一步出声打断。

“好，有劳妈妈。”

董妈妈眼底掠过一丝轻蔑，不咸不淡地道了声别，先行迈上台阶走进了上房。

新媳妇进门第二天给婆婆敬茶，没让进门不说，还把人晾在院子里，还是大冬天天没亮！

桑若来时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夫人免不得要给少夫人立规矩，却没想到竟然过分到如此程度。

这时候打少夫人的脸，就是打主子的脸！

与愤愤不平的桑若截然相反，另外一对主仆似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熟练地交换了个眼神后，阿染毕恭毕敬地面向上房门口端正地站着，燕儿则像是半掩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跟桑若肩挨着肩，嗓音压低到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到，“桑若姐姐，我家姑娘曾经落过水，身体底子弱，站得稍稍久一些就容易头晕，待会儿若是有什么万一，还请姐姐不要过于担心。”

桑若满腔忧愤顿时冻结，转瞬间领悟她们的应对之策。

还能这样？

燕儿迎上她询问的目光，十分自信地点了下头。

这可是姑娘在武阳伯府跟后娘斗智斗勇得出来的经验，百试不爽，好用得很！

于是，当海平脚步匆匆赶来清晖院禀报大少爷病情有变时，还没来得及让门房通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副担架急匆匆转过影壁，海平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担架后头一脸焦急的桑若和抹着眼泪的燕儿。

担架上躺着的是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怎么了？”

“海平，你怎么来了？”

桑若和海平异口同声问道，基于从小养成的默契迅速互换了个暗示。

“少夫人头晕症发作，我们这就回院子，请吕太医来给瞧瞧。”桑若道。

海平脸上顿时叠上一层愁苦，“吕太医就在咱们院子里，姐姐赶紧送少夫人回吧！”

桑若颔首，飞快给燕儿一个眼神暗示，又不动声色捏了捏少夫人垂放在身侧的手，颇为客气地对抬着担架的两个婆子道：“劳烦二位妈妈受累，走快些，大少爷的伤情有变，咱们得赶紧把少夫人送回去。”

两个婆子纵然没少背后里嚼舌根，议论这位冲喜进门的大少奶奶，但这会儿也不敢轻忽怠慢，一路急行往长青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