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1 / 2)
作品:《驸马一朝变家奴》云怀月随母后回到凤仪殿,遣散左右宫人,待芳缨姑姑将殿门关上时,她跪在地上,眉头紧锁,眼中复又蓄了泪,
“母后,您说的契机……便是父皇崩逝吗?”
姜后静静凝视着她,在外表露的悲色尽收,眸中平静无波,却好似一汪深海,她望不见底,只能看到浓浓的幽深。
“不错,有长进。”
“那可是父皇啊!您
她本想说出一些指责母后的话,却自知未经她人苦,莫劝他人善,更无法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同身受,胸腔仿佛坠了一块巨石,令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姜梧凤眸中带着锋利的寒芒,
“你父皇倒该谢谢本宫,是本宫吊着他的命,让他多活了些时日。”
她像忆起了些什么,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
“呵,若非本宫须等温焱赴死,又何必拖至今日!”
云怀月紧咬自己的唇,留下一排齿印,止住眼中的酸意,轻声道出了她方才在府中的推断,
“是为了孟老先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所以元秋与您究竟是何关系?”
姜梧眼中多了一丝讶异与赞赏,
“月儿,本宫竟未曾想,你能如此敏锐。孟元秋啊,是本宫所恨之人。”
平和的声音突转凄厉,
“本宫恨他!本宫虽睚眦必报,恨不得毁了他,但怎能容他遭人陷害而死?那些小人,都得死得干净。所以你的父皇,只能暂时拖着病体,苟活于世。”
她凝望着母后一如既往的淡笑和眼中的恨意,那笑如同束缚在她脸上的无形面具,弧度精准到上扬一分便显得妩媚,垂下一分便显得冷厉。
唯独现在,刚刚好,是皇后该有的威仪。
一种令她绝望的宿命感油然而生,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来回搅拨。
是恨吗?母后?
您若会爱孟元秋,可曾在意女儿也会心悦温琢?
您如此行事,可曾想过女儿并非草木,亦有情?
爱恨嗔痴的界限本不明显,只在于克制与放纵的一念之间。
她颓然跪坐在地上,
“所以自儿臣设计把温琢从牢中救出的那天起,不过是您顺水推舟的一个棋局。如果那日,搅进这局中之人不是儿臣,也会是旁人?”
姜梧放柔了声线,轻叹道,
“本宫知晓,令颐定会救他,你又由我二人亲手带大,你的性子,本宫最为了解,无论如何,都会是你。”
“啪。”她似乎听见心多了一丝裂痕。
她一向觉得自己在随心行事,却冥冥中觉得有一双手在推动这一切,如今得知这双手从何而来,却开始为“利用”而难过。
母后为何不能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她呢?
偏要将她蒙在鼓里,又以一个如此惨痛的方式,让她知悉一切。
“所以……儿臣帮您查清瀛州舞弊案……无论如何,终是愧对了父皇。”
“月儿,在这深宫之中,从来无人能做到真正中立。”
姜梧恢复往日的雍容,遥递给她一只手,
“母后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允准你行事出格,甚至能知道许多内情,但唯有一点,你莫要让母后失望。无论如何,本宫是唯一疼爱你的母亲。”
这话一出,姜梧自己都愣了三分,看着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的云怀月,心中蔓延出愧疚。
她似乎,活成了她母亲当年的模样。
没有在意女儿的感受,而是,一意孤行。
但云怀月做了和她当年不同的选择,将自己的手搭在她手中,垂眸道,
“儿臣如今别无选择。”
她稍稍宽了心,
“不过无论何时,你该知道,本宫行事,从不只为一人。”
“本宫有本宫的报负,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谁阻我,我便杀谁。”
“儿臣自幼便知。”
姜梧宽慰一笑,牵起她,开了殿门,一步步从容地向养心殿走去,面上摆出一副伤痛之色,冲太子招招手,
“晟儿,母后有些话要同你讲。”
她看着太子哥哥随母后走进内室,转头走出去,立在养心殿的阶上,冷眼看着阶下诸位朝臣的神情,最为显眼的,便是吴宰辅的喜悦。
这遗诏所写之人……该是深合他意的太子哥哥。
“公主,许久未见。”
她闻声侧首,便看见少年将军身着暗紫玄袍,拾阶而上,向她走来。
“姜临,你怎地来的这样快?莫非——”
她止住了话头,心下骇然。
“谁阻我,我便杀谁。”
莫非,母后当初将西北兵权交予舅舅与表兄,便早想好了会有今日。
莫非,姜临提前知晓今日生变,早已从西北动身而来。
莫非,除了母后一向掌控的皇城禁军,朝虞城外,还有姜临带来的银铠卫。
是啊,母后从不做无准备之事。
姜临站在她身前,那双与姜后类似的凤眸中满是运筹帷幄,更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他低沉一笑,“公主聪慧,定已想明白。”
“早闻母后棋艺一绝,今日看来,的确如此。”
她凄然一笑。
母后啊母后若您当真要起兵,岂非置太子哥哥的性命于不顾。
凉风与黑夜似要将她吞没,她顿时有些无助,这里每个人都是她的至亲,如今却要她亲眼瞧着至亲在这场权位的谋夺中自相残杀,这于她而言,是否过分残忍。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处于整座皇城最高位的宣政殿,缓缓蹲下了身子。
这座皇城中,从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无形的党派早已旗帜鲜明地叫嚣,而万人向往的权位之下总是白骨累累。
一张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她身上,她转头望向身侧的姜临。
他眼中带着戏谑,
“臣以为公主不会如此脆弱。”
“姜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如此境地,我可不会笑你。”
他闻言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