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对于裤子的口袋一直存在着一些误解。因为她的衣裤通常没有口袋，就算有口袋，也只是小小的一只，里头并不能装下太多的东西。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程野裤子的口袋应该也很小，里头或许只有一只钥匙，一摸就能摸着。

手碰触到他裤料的那个瞬间，她的心是绷紧的。

手指顺着口袋的缝隙钻进去，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一点，碰到钥匙便利索地拿出来，尽量不要吃人家的豆腐，但当她整只手都没进了大袋子里，却还什么都没有碰到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条其貌不扬的工装迷彩裤的口袋，大得简直能放下整个地球。

程野微微低头，就能看见她紧紧贴住自己裤子的手。两人的姿势怪异又扭捏，程野问：“没有吗？”

压得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像有磁力般在江思耳边盘旋。

她一下将手伸到底，总算摸到了一个塑料状的东西。手感体会体会，觉得这玩意儿不大可能会是钥匙，大概更像是打火机。于是将它拨到一边，又在袋子里探手。

“找到了！”

她两只手指一夹，夹着一枚钥匙出来。

程野往边上一靠，把门前的路让给她，让她开了门。

工棚搭建在学校里，但江思是唯一一个真正走进过这里的学生。

她四处张望着，观察工人们的住所。简易的塑料钢棚之间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漆黑一片的地面上只有绿色幽光照亮。棚际的角落里躺了只脏成了灰黑色的白袜，像一只死老鼠一动不动地匍匐着。

与外面一样，这里的人都沉入睡眠之中。寂静夜里没有一点声音，除了风吹来时头顶枯枝的响动。

程野往鲁鹏的棚子看了一眼，他那儿已经关了灯，想来也已经睡了。

他把江思带到了自己住的棚间门口，用脚轻轻踢开了门，下巴一抬：“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先坐坐。我去把项链洗了，马上回来。”

“项链我来洗吧，我们一起去洗手间。”

程野想到他们这一群汉子经手过的简陋厕所的糟糕环境，坚决不会让江思走进那里一步。

“我去就行了，那里脏得很。”

“没事，一起去吧。”

程野咳嗽一声：“我们这里只有男人，厕所就只有男厕所。待会儿可能会有人起夜，万一撞见……”

江思：“行，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程野走了，江思心里绷紧的弦渐渐放松下来，走进程野居住的环境。

他的棚间并不比别的工人所住的大，小小的面积里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吃饭用的桌子，一把撑开放衣服的折叠椅和地上乱糟糟的行李箱。

程野把她带来这里已经做了一些心理挣扎，想过江思会不会嫌弃自己这儿的脏乱。但比起让她在外边受冻，或者进到那恶心的厕所里去，他的小棚反倒成了更合适的去处。

至少这里有个能坐的地方，也能暖和一点。

顶上吊着的白炽灯挂下来一条线，线端是个拨扭开关。摁一下，过度的亮光填充了整个棚间，在白色的内壁上几经反弹，刺眼。

江思完整地看清了这里的内部构造，也看清了折叠椅上的一团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