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一夜过去。

清晨，迪安推开身上的胳膊和大腿，点了一份早餐，放下一张便条，提前离开了酒店。

回到家，他趁着拉斯特还没回来，布置好灵媒套装、拉上窗帘，让卧室空间变得黑暗，静谧。

召唤幽灵甲，精神力汇入乩板，锁定了其中最为强大的那一道幽灵。

蓝色的窗帘无风自动，乩板中吹出了一阵阴冷的风，落到迪安身前。

他透过乩板的玻璃片一看，一道浮泛着蒙蒙清辉的幽灵在空气中显形，身材苗条、长相甜美，正是之前不久前死亡的念力异能者克莱蒂。

但她跟迪安以前囚禁的幽灵不太一样，五官并不像木偶般呆滞，而是活灵活现如同真人。

“我在哪儿？”克莱蒂居然开口说话了，嗓音轻飘飘的，

“你忘了吗，你已经死了。”

“那我现在又算是什么东西？”

克莱蒂茫然了一下，苍青色的脸庞随即变得凌厉，双手分开，无形的力量汇聚。

狂风卷起了床毯和书架上的书本，凌空盘旋。

但下一秒，血与魂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虚幻朦胧的脸，巨大的惊恐定住她的身体。

“不想灰飞烟灭，就别乱动。”迪安一手持枪，一手拿着乩板观察，“听着，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伱一条生路。”

女幽灵和他对视了十秒，纠结道。

“万斯、多娜、米勒、布莱德利？”

“我遵守承诺把他们跟你一起火化掉了，至于他们的灵魂。”迪安一字一句地说，“目前还在我这儿，如果你乖乖听话，也许我会大发慈悲地放他们和你团聚。”

克莱颓然道，

“我承认这次行动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们不该招惹你，”

“但我们明明搜了你的身体，你究竟怎么取出手雷，操纵和囚禁灵魂？你到底有多少种超能力？”

“我问你答，明白吗？”

克莱蒂半透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咬牙点头，

“很好，现在时间充裕，给我从头开始说说你们团队的成长经历…我很感兴趣。”

克莱蒂转身凝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迟疑了几秒，静立着开始娓娓讲述，“我、万斯、多娜、米勒，都来自印第安纳州偏远郊区的一家孤儿院。”

“你的父母了？”

“我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连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提到父母，克莱蒂异常平静，“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在孤儿院和几百个同伴一起生活了超过十年。”

“那地方就是个地狱！”

“管理人员随意地欺辱孤儿，而孤儿也分为三六九等，懂得溜须拍马讨好院长和管理员的成为了狗腿子，帮他们一起打骂同伴，狗腿子的朋友成为了第二等人，也不缺衣少吃，像我这种内向腼腆、还体弱多病的就处于最底层，无论是谁都可以殴打我、辱骂我、抢走我的食物…”

“所以，你的念动力不是生下来就觉醒的？”

“要是那样我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我也早就把那群恶魔统统杀光。”克莱蒂握紧了拳，愤怒让她半透明的躯体像是水面般泛起涟漪，“那个肥得像猪一样的恶心院长、满脸瘤子的厨师、弯腰驼背的清洁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把一个可怜的孩子带进办公室，等他们被放出来，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有的甚至是直接死掉了。”

“他们还威胁恐吓其他孩子，谁要是有一点泄密的迹象，隔天就会消失。”

迪安挑了挑眉，

“没人管的吗？”

“谁管得过来？”克莱蒂笑了，笑容里充满强烈的讽刺，好似一个活人。

“我们这群孤儿是社会里多出来的渣滓，只有百里挑一的幸运儿，才会被好心人花费一大笔钱领养，剩下的继续在地狱里受苦！”

“那时候，我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无止尽的谩骂殴打，和饥饿，饿得睡不着，每天只能咬着生锈的水管吞下大量的冷水，安抚住胃里面翻滚的胃酸。”

“我又饿又累，虚弱、痛苦、害怕，每天做噩梦，我有时候都想死掉算了。”

她愤怒的语气一转，凌厉的眼神的也变得异常温柔，

“直到八岁那年，万斯进入了孤儿院，他比我大两岁，体格比同龄孩子健壮，看上去很有威慑力，偏偏对我很好。”

她笑了，

“他主动保护我，替我承受各种恶意，陪我聊天玩耍，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我一开始不习惯，直到后来有一次，院长要强行把我拉进办公室，万斯当时只有十岁，无力阻止一个成年人，又不忍心看到我受欺负。”

克莱蒂语气顿了一下，捂了捂嘴哽咽了一下，但幽灵没有眼泪，“他代替我进了办公室，回来后浑身是伤，流了很多血，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男人。”

卧室里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迪安心下感叹，相比于自己父母双亡的开端，这位超能力者的开局才是地狱难度，

……

“后来的多娜大姐头，米勒相继进入孤儿院，跟我们脾性相投，很快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我十五岁时，大家的身体差不多发育成熟便在一个夜晚偷偷逃出了孤儿院。”

“你们逃走之前没有在孤儿院里放一把火？烧毁那块罪恶之地？”迪安不满地问，换成他离开前至少要杀几十个人。

“那是后来。”

克莱蒂摇头，

“我们为了生活，全国各地打短工、乞讨、偷窃，日子辛苦但自由，也远比在孤儿院快乐，我们四个人齐心协力度过了一次次难关，变成了真正的家人。”

“有一年，我们在纽约一处公园椅子上过夜，结果被四个流浪汉围攻…其中一人拿出刀架住了万斯的脖子。”

“我害怕失去他，我要救他，哪怕死也在所不惜。”克莱蒂的语气变得急促，眼睛直直凝视着虚空，“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件事，那种意愿强烈到令我头晕目眩…然后，奇迹就这么发生了，我的脑子炸开了，鼻血横流，一种强大的力量奔流而出，击中了持刀要挟万斯的流浪汉，直接把他轰到了大树上，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就是情感的力量。

强烈的情感是开启念动力的钥匙，也是威力增幅器，

迪安心头谨记。

“你的念动力一觉醒就如此强大？”

“没…第一次在公园爆发过后，念动力就恢复了正常的水平，只能勉强挪动一点箱子，床垫之类的重物。”

“但它越使用越熟练、强大，我逐渐举起一辆小汽车，也发掘出其他功能，比如打开门锁、保险箱、隔空取物、创造出抵挡子弹的屏障…”

“有了这些超能力，挣钱对我而言变得轻而易举，嗯，我直接从富人的别墅里‘拿钱’，拿一次就换个地方，cop们根本抓不住我们。”

“那你们杀人了吗？”迪安问，

“杀过不少。”克莱蒂坦然承认，“觉醒后不久，我们重返孤儿院，杀光了所有工作人员，一把火烧掉了它。”

“干得漂亮。”

“但我们没有波及普通人和平民。”

这群人虽然无耻偷袭，但还算有点底限，没有对格雷琴、拉斯特出手。

否则，迪安早让他们化作飞灰。

“烧了孤儿院后，我们四人开车全国各地旅游，过了两年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觉醒念力的第三年，我们在俄亥俄州被一个能用眼神进行瞬间催眠…而且精通潜行和格斗射击的超能力罪犯给盯上了。”

克莱蒂后怕地说，“他无声无息地潜入我们居住的房子里，控制了万斯三人，威胁我束手就擒。”

“就在这时候，布莱德利突然出现，跟我联手杀死了催眠怪人，化解了危机。”

“并告诉我们催眠者已经在俄亥俄制造了十几起血案，以滥杀和凌虐取乐，是个真正的疯子和变态。”

“布莱德利一直在调查他，解决掉他之后，便顺势向我们发出邀请，并以此告诉我一个道理。”

“多数精神类的超能力者都有心理疾病，极度危险，与其被他们偷袭，不如先下手为强，抓了他们卖给公司换点生活费。”

“我们和布莱德利一拍即合，他是个好老师，教会我们急救、枪械和战术知识，让团队变得专业。”

“然后他利用FBI的身份全国各地调查古怪的谜案，一旦发现超自然的痕迹，就联系我们合作抓捕。”

“在我之前你们实施了多少次抓捕？”迪安倒扣手指敲了敲地板，

“我们跟布莱德利合作了十五年，一共行动五次，抓到五名超能力者…直到遇见你。”

迪安听完有点诧异，靠着FBI的消息渠道他们居然也要三年才找到一位异能者。

频率很低。

“那他们都有哪些能力？”

“两名念力者，念力强度远不如我。”

迪安颔首，正如他的推测，念动力不罕见，但上限很高。

“一名体液蕴含剧毒的放毒者。”

“有多毒？”

“他的一滴口水就能杀死一名强壮的成年人，”

“但他的躯体还是普通人，被我们五花大绑后装进潜水服，套上了头盔。”

“然后是一名肉体型强化者。”

“强化程度多高？”

“刀枪不入，常规的手枪和步枪，甚至狙击枪破不了他的皮肤，而且他的力量是常人的好几倍，但反应和速度处于正常范畴。”克莱蒂解释，“我用念力让他窒息之后，拷住锁进了那口铁棺材。”

迪安眼珠转了转，当初这几个人也是把自己当成肉体强化型了吧。

“最后一名是位读心者，在我们实施抓捕当天，他读出了多娜的想法，差一点成功逃脱，可他的身体素质和智商实在太普通，没抓住机会。”

……

迪安又详细了解抓捕这五名异能者的详细过程，借此窥探各种能力的优点和弱点。

……

“布莱德利那只老狐狸是怎么发现这五名异能者？他们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克莱蒂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

“他们的错误和你一模一样，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太久，并且连续犯下了多起案件。”

“超能力者想要平安无事地活下去，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待得超过一年，并且要尽可能低调，尤其不能引起媒体、警察，和公众的注意。”

迪安听着自嘲一笑，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一起起案件，在有心人眼却就破绽百出。

“你们把绑架的货物卖给谁？”

“公司，一间很神秘的实验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