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爱,死亡,不死鸟(1 / 2)

作品:《战锤40k:碎裂钢魂

一切开始于一支弩箭。

它穿越汪洋,贯通寰宇,燃烧着紫金的火焰,顺着扭曲多变的交叠丝线寻得道路,直到斑斓璀璨的深粉色彩倏然出现在繁茂和谐的花园土壤之中,将小生物们温馨美好的玩耍景象烧成一片黑灰。

腐者捧起它调皮可爱的孩子们,伤心地触碰着他们焚烧留下的灰烬。

那讨嫌的紫色迷雾,它怎么又要这样损伤它的乖孩子们?如果这么想要那只尖耳朵的生命女神,那就勇敢地直接来找它自身好了——虽然它当然不会交出那个能喝许多药汤的小家伙。

它伸出触肢,探入浩瀚高天的河流,烦闷地想着做出一些回击。饥渴者的气味在何地最浓厚?这儿、那儿,又弄得到处都是。

它抓起了一个飘走的死魂灵,嗅了嗅那个魂灵的味道。

啊,是叛教者带走的火种分裂而出的一缕,属于受诅咒者麾下的第三军团。那火种之源,是一团不安跃动的漂亮火苗儿。

多么乖巧的、具有腐烂天赋的火焰,就这样落到饥渴者无情的胃肠里,哎呦……

它继续搅动着粘稠的沼泽泥汤,在油脂般幻化光芒的以太深处,触摸到一些影像。剑术、音乐、政治……有一个合适的小东西格外地害怕绝望与死亡,而且他还很有些熬药的才能。

它带着一点儿谴责的、宽和的心,悄悄地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劝导他,腐烂之后,就是永恒的生命。

有了目标,找到了突破口,它接着寻找它想要的那一味汤药。

最后,它打捞出一种疾病。

这不是它刻意播种的病痛,但它喜欢有情生灵为它起的名字,枯萎病。

那么,它从此就是腐者刻意播种的疾病了。

屈服。孩子。停下你的脚步。

——

福格瑞姆认不出他们。

当然,在他们死于战争、死于疾病,在冰冷的雪原、泥浆与手术台上失去生命之际,紫衣凤凰依然身在彻莫斯,与他的政治同盟推杯换盏,共度欢宴。

他们不曾相见。

幽魂仍然在汇集,从花园的泥沼与树木间浮出。他们的盔甲失色苍白,披着痛苦而模糊的外衣,因为基因疾病而导致的溃烂皮肤,在死后仍然不断地以灰烬的形式,从它们的身上落下。

起先是数十人,然后是数百,乃至超过一千個魂灵,褪色、瘦削、形貌一致,灰白一片,就像是从同一个灵魂中分出的侧影,带来冰冷的阴暗气场。他们的力量压倒了地面上手指一样竖起的黑草,令绝望的光环在纯粹的哀恸中扩散,形成波涛般的无色阴霾。

那些恶心但繁盛的花木藤蔓在他们的痛苦中被打击,甚至主动地放弃了进一步的繁衍,一个接一个地枯萎,安静地融化在腐烂而静默的濒死世界中,深陷了无希望的灰色死寂。

他们会说什么?福格瑞姆想,更多的灰烬从他的左手和面部落下。

他们会责怪我吗?因为我缺位的责任?

悲伤魂灵的荒芜情感影响了他的灵魂,即使意识到这一点,反抗也并不容易。他正在一点一滴地变得虚弱。

不论怎样,福格瑞姆还是举起了他的火焰剑。在这灰暗的花园一角,就连这把剑的颜色也一并失去了。

“对不起。”他郑重地说。死亡是他唯一能赠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如果他们怨恨他,他也无法改变任何事。这是他生涯中的缺陷与污点,是注定的不完美,更准确地说,是无数命中既定的丑陋伤疤中尤其深刻的一条。

它是已知的、潜伏的瘘管,傲慢之下的恐惧,表皮之下的疤痕。

若他自认为自己完美无缺,他又何必追逐完美?

银河冰冷,不会给残缺的失败留下生存的空隙。

当福格瑞姆的剑指向那些忧郁而令人心碎的鬼魂,这些幽灵终于做出了反应。不是回击,而是退缩。从他们如同裹尸布一样僵硬的面部灰败皮肤中间,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悲哀地望着他。

依然没有幽灵动手,前面的一些幽灵从凝重停滞的空气中接住一匹素白的长袍,上面缓慢地流淌着蓝绿的暗光,以及如蝴蝶双翅之上纹路一般的浅黄亮纹。另一批幽灵则为福格瑞姆献上一块素色蒙面头巾,静静地飘荡着,就像期望福格瑞姆能为他们也低下头,允许他们为他戴上纱巾、披上长袍。

如果他们想要触摸到他的头顶,福格瑞姆就需要将自己的高度下降到一定的程度。比如下跪。

在他回归军团时,他为活着的军团成员屈膝。但离去的太早的战士,则没有得到他的致歉。

父亲。他们仿佛在说。父亲。

一名真正的战士不应该为此迟疑,但一名失职的父亲会。

接着,一把剑挥出。

不是福格瑞姆失色的火焰剑,也不是幽灵惨白的、灰水晶般的断裂长剑。

那是一把全新的利刃,银光闪烁,璀璨锋利,由一名身穿崭新的侍从官战甲的战士握着,像闪电轰然劈落的白亮光芒,快速而凌厉,猛烈而坚决。

剑势之中,凡是幽灵被触及的地方,都纷纷被一丛亮金的火点燃。由橙红到浅金的渐变刹那间刺破腐烂世界这褪色的画布,将明丽的、真正的生命之光,野蛮地照进湿冷的花园之中。

一名同样是幽灵之躯,身体边缘轮廓却由熠熠生辉的金光鲜明地勾勒而出的剑士,背对福格瑞姆,向着苍白的褪色军团横起紫金色的长剑,挡在了死魂灵与紫衣凤凰之间。

就在这紫金的火焰之后,福格瑞姆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温暖,从他的身体深处扩散而出。

“你是……”他轻声问。

“吕卡翁,父亲。”战士高声回答,语调昂扬。“让我为你而战!”

福格瑞姆心中一涩,他并不提问为何吕卡翁身在此处,只是向前一步,与这名战士并肩而立。

“我来的太晚了。”凤凰说。“我犯下过错。”

我不够完美。

“确实,”吕卡翁煞有介事地点头,接着说:“可你来了,父亲!这就够了!”

“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福格瑞姆说,难以把握自己的心情。他似乎重新获得了一种支撑他拔剑的力量。

在吕卡翁的攻击下,幽灵们终于缓慢地握住了他们的剑,但福格瑞姆比他们更快。只要基因原体想,没有人能触摸到他的哪怕一个衣角。

就当是为了已死之人。

“他们是真实的吗?”凤凰问。

“父亲啊,”吕卡翁笑道,在他的灵魂中并非没有受到改造、折磨与束缚的痛苦痕迹,但他看向福格瑞姆的眼神足以抵消这一切,“不论如何,真实的我们不可能怨恨你,只要你还在前进!”

高热的火焰剑与吕卡翁燃烧的紫金剑一齐挥向亡灵的军队,在悲恸的光环中舞动,在灰黑陈腐的世界里绽放光彩。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受囚灵魂,还是邪神捏造的幻象,已经不需要辨别。灿烂的火焰会摧毁灰色的死亡。

凤凰身上受到侵蚀而飘下的灰烬,与幽灵被焚烧时落下的积灰,在枯木与锈铁的灰烬残园中落在一处,又随着福格瑞姆的每一次踏步而纷纷扬起,在高温中燃烧出最后的点点火星。

吕卡翁的剑能够对死者造成永恒而彻底的伤害,但福格瑞姆的剑不行。幽灵似乎受着某种腐蚀性的庇护,当火焰剑穿过他们的身体,受到侵蚀的反而是这把全银河最顶级的工匠之一费鲁斯·马努斯打造的剑刃。

当福格瑞姆刺出一剑,以为这又是一次徒劳时,他手下的幽灵却随之开始燃烧。

他微微一愣,旋即发现动手的是另一只幽灵。

幽灵被吕卡翁燃烧的紫金色长剑穿刺,浑身燃烧起烈焰般的毁灭性冰冷金光。然而,就在他的毁灭真正到来之前,他却仿佛寻回了自己的意识,又或者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他染上火光的武器,替福格瑞姆挥剑。

去吧。福格瑞姆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