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泰在城头向西眺望片刻，吩咐副将守城，自己点兵出城。

“大人使不得！”

他摆手：“叫人眼皮子底下行凶，我这郡尉也不用当了！”

转眼一队骑兵开出城，不料，咬着尾巴刚出城门的时机，黑暗中竟又冲上来大队人马，这次却是王府悍将董蒙领兵。马蹄急骤如雨，震得大地轰隆隆响。两相一比，墨兵那点人倒反是小鱼小虾了，甘泰自觉中计，急令回头，原本想要援助甘降的人又匆忙回城。

然而，大军倏忽已至眼前。

“好，好啊！”淳和王府，李明修将董蒙战报用力往桌上一拍，跳动的眉角显示他正在克制极大的喜悦，“董蒙已经拿下泉城，甘降、甘泰如丧家之犬惶惶而逃。追捕的事交给其他人，子缨你思量思量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而今，青州全在我手，是否……”

他要问的是，是否揭竿而起，夏子缨了然于胸：“还不是时候。”

“那，如何才是时候？”

“长阳流传一首‘白王非白王’的歌谣，南边出了一支叫‘悬剑’的组织，妙的是，与之对应，亦出了一支叫‘断剑’的组织，一者救民于水火，一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二者针锋相对，好戏正在上演。王爷不妨替天下人解一解这新年歌谣，给长阳局势添一把柴火，坐观虎斗。待时机至，一举东进，克城弭兵。”

李明修拍掌：“好个克城弭兵，就依你说的，歌谣的事你去安排。”

“是。”夏子缨领命退下。

行至前院，见一小儿被两个包裹全身，行迹诡谲之人拖拽出府，他认得那是甘太守带来、如粉玉雕琢的娃娃似的小公子。孩子嘶声哭喊、奋力挣扎，拖拽的人没了耐心，索性将他扛起，快步出去。

他倚在廊柱边，看着小孩满是泪水的小脸从眼帘消失，皱起眉头。身后响起一道柔和女声：“你是不是在想，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会被送往哪里？”夏子缨回头，王妃朝他微微颔首，“被祭司选中成为侍神的祭童，你说，是不是真幸运呢？呵。”

正欲作礼，王妃摆手而去。

幸运吗？不幸吗？一个看似温柔却看不透的王妃，夏子缨眉头锁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