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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9 章 第 479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安陵急匆匆奔向中军大帐,梁悬河拦住去路,“先生,人命悠关。”她急道。梁悬河点头:“我知道。”却依然双手交握于身前,一派闲适不打算让开的样子。帐中东方永安听见动静道:“进来。”梁悬河侧身让开随即随安陵一同入内。安陵满面焦躁,东方永安笑道:“什么事?焦急的样子在你脸上可不多见。”安陵看一眼梁悬河,似乎不满他方才拦住自己,现在又杵在这儿。“没关系,你可以直说。”

安陵郑重也可以说见外地一拱手,语气不自觉带了指责:“抛开其他事不说,良娣还记得自己是殿下的良娣吗?”东方永安微蹙眉,不知她为何突然以良娣称呼她。“您的大业我理解也支持,您觉得不是见殿下的时候,我替您周旋,什么事安陵都可以答应,但绝不允许有人伤害殿下!”她如今虽跟了东方永安,先不说兄长安和仍在李明珏身边,就说安家兄妹是李明珏带入宫,是李明珏将他们从朝不保夕、任人欺辱的境地中救出,给了他们新生,待他们名为主仆,实为亲人。在她眼里,李明珏是难得的好主子,高贵尊荣,却没有上位者的傲慢,他体恤下人、怜悯不幸。从不以自己的身份欺压他人,摆出一副狗眼看人的嘴脸。在她看来,他是真正的贵族,完美、高雅、谦逊、平和,没有纨绔子弟那一身浮夸奢淫的臭毛病,也没有鸡犬升天者一朝小人得势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愚蠢没教养,自以为尊贵实则小丑。对李明珏她是信服、敬重、真诚的,不管在不在他手下任职、还是不是他的护卫,她都绝不可能坐视有人威胁他的性命。李明珏永远是安家兄妹誓言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对象。

对于她的指控东方永安不明所以,未免气氛僵冷,故作轻松扯出一个笑:“你很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什么事好好说,说清楚,若是受了委屈我替你做主……”她稍顿,“你说到阿玉,他不是走了吗?什么有人伤害?有谁要伤害他?”李明珏见不到她,僵持了数日,今日终于离开,她虽一面想见他,一面又不知如何面对,便在中军大帐走进走出,最终脚生生钉住。直到魏陶来告知她李明珏的队伍已经离开,她瘫坐在座椅上只觉背上汗水涔涔,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这件事谁对谁错,她清楚得很,李明珏是肯定没错的,是自己不厚道,硬是冷着一颗心,无视他们之间的感情,装作没看见李明珏等待她时那焦急、期盼,从相信她会出现、直至失望的眼神。他很好,世上男子十有五六是欲望横流之辈,另有二三过于冷淡硬板,最后才留得那么一两个自制力强大、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她何德何能受上天眷顾,遇到他。虽然他身边跟着魏若仪,但有没有背叛过她,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睛不会说谎,魏若仪的羞恼也不会说谎。可她却推开了他,她不想爱他吗?不想要他吗?想的,要的,可是若让她放弃安字军,现下却又不能。

她知晓李明珏此次为何而来,即便他也许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但万一呢?万一他说出口,她要如何回应?她胆怯了、害怕了,她不想跟他闹得不愉快,可也不能给他想要的。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轻易停下,更别说就此放弃。她当然可以像世间对女子的期盼,将自己托付给一个良人,躲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羽翼的庇护,安心享受生活、享受幸福。然而那就不是东方府教出来的东方永安,东方明从未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在教养上就与男孩子有了差别,以爱与舍不得的名义只图她们日后嫁个好人家。与她们的母亲不同,东方明将她们当做将军的子孙教养,告诉她们女孩子同样要将“剑”握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的守护者,对她们同样抱有厚望,相信她们能给东方家带来荣耀。那更不是手握□□穿梭血与火的程安,程安信奉自己的力量,信奉自己手里的枪,唯一可交托性命的是战友,唯一可交托人生的是自己。

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李明珏,而不幸的是,两人脚下的路产生了分歧。两条路延伸向何方,她不知道。最终会会合还是越走越远谁也不能肯定。若是越走越远,若还想两人同行,那就必得有一个人去到对方那一边,必得有一个人要妥协。让李明珏到她这边,别说李明珏自己,就是天下也不会认同,李氏子孙还活着却由外姓之人登大宝那是不可能的,大辰不是其罗。由自己去到李明珏那边?她亦不甘。她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做得到!上天给了她第二次活过的机会,谁能说就一定不是对她的支持?那该当如何?她没法做出抉择,就只有拖下去,拖到不得不抉择的一天。她承认这是有生以来,最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一次。但她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也不想太草率以致自己后悔。

所以她希望李明珏离开,他离开起码暂且来说对他们双方都好。李明珏的确离开了,不想安陵却气冲冲过来说有人要伤害他。谁?在她的领地谁敢伤害他?倏然,她变了脸色,急步往外走去。她忽略了一点,正是在她的领地,因为她暧昧不明的态度,才让有人胆敢擅自做主伤害他成为可能。因为她朦胧不明的态度恰恰释放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她打算无视男女之别、抛却身份,全方位同天下竞争。在这种暗示下,一切有利于她的都可以利用,一切阻碍她的都将是她之追随者的敌人。不论那个人是李氏子孙,还是她的夫君。思及此,东方永安一个战栗,梁悬河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更是让她冷汗直冒。

他说:“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阻止即为放弃。”

她却头也不回地跨出大帐,两指相扣放入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哨,疾风疾驰而来之际纵身跃上,飞奔而去。

他们要杀李明珏!她用力抽打红枣,风在耳边呼啸,让她心惊胆战。她不肯见李明珏,给了他们错误的提示。若抛开一切,李明珏胆敢送上门,的确是乘机除掉他,击垮大云兵最好的时机!通往权力之路,容不得私情、犹豫与仁慈,她岂不知。但李明珏敢来见她,不就是因为对她抱有信任?即便要同他竞争,也必须在战场上光明正大、与他相峙,绝不会趁人之危、利用他的信任行卑鄙之举。她东方永安行得正坐得端,便是女子照样顶天立地。

别死!别晚!她不断催促红枣。红枣也没有辜负她,当她赶到时,豲子、丁石、熊隐等人带兵围住李明珏,尚未动手。

“你们干什么?”她大声呼喝。随她的话语漆黑的夜空落下一道惊雷,惊得众人马匹一阵不安地嘶鸣。

“若你还想要你的大业,今日就不能放走他!”

风吹得树叶哗啦作响,愈作愈急,带起道边石块翻滚,发出咔哒声响。

“我们知道他是谁,你动不了手,我们替你。”

云层里微光闪烁,天际闷雷阵阵,电闪雷鸣,风改呼啸变为怒嚎夹杂呜咽,肃杀在蔓延。

“让他离开,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东方永安的声音渗出一丝冷意。她没有看李明珏,李明珏也没有出声,连他身边最聒噪的安和也保持沉默,不知是紧张戒备着,还是失望恼恨着。“我再说一遍,我希望他们平安离开,希望你们与我是一条心。”

“我们正是为了你,为了安字军!别忘了你是安字军的统帅,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正因为我是安字军的统帅!”她怒吼,“安字军是光明磊落之辈,是正义之师,给我永远记住了!让开!”

就在她说完之际,瓢泼大雨倾洒而下,每个人都被淋成落汤鸡,包围的将士垂头丧气让开。她知道那些看过来的眼神中有恼火、不解、忿忿、沮丧以及恨铁不成钢,然而她坚持她所坚持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权力之路以人性为基。否则即便获得了、掌控了,那也不是主宰而是奴仆。她不会做任何东西的奴仆,不论是金钱还是权力。

豲子带着将士们退走,安和也带着护卫退开。天地间再次只剩他们二人。

雨太大地上起了烟雾,让东方永安看不清李明珏的表情,但他的话语带着一丝笑意一丝苦涩:“你终于肯来见我,却是在离别的时候。”

“我不想……”

“我知道。”不想在这个时候见他,不想出现此等局面,不想伤害他。“但我想,我该走了。”他调转马头。大雨在他们之间隔开了万水千山。

“阿玉。”东方永安忍不住呼喊。

“保重。我仍然希望你好好的。”他的声音在雨声中变得缥缈,失望与伤痛化作了淡漠的一句,“希望最后与我对阵之人是你。”东方永安微微一怔,今夜此局面明明宣告了他们分道扬镳,然而他们的想法却是这般一致:如果不能并辔同行,那站在对面的也应是彼此。好似他们的心仍未远离。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伤了他,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李明珏再未多言一句,未看她一眼,东方永安石头般杵在雨中,几番张嘴,如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响。除了他想听她却说不出也不能说的话,其他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意义。

李明珏打马离开她的视线,掠过安和等人的身边,他周身的气息告诉他们,他拒绝任何人的任何问话。

这边东方永安同样冷着一张脸驱马走过豲子诸人,给他们一个“晚点再算账”的眼神。一身狼狈回到大帐,整个人被打蔫了一般不吭声。魏陶递给她一块巾帕,梁悬河在一旁取笑:“我都不知你还是一个,怎么说,用异域的话来讲,一个理想主义者,在权力之路上寻求人性完美是很危险的。”东方永安反讽:“我也不知道身为九卫,可以对李氏子孙见死不救。”

“九卫听命于九龙令,他放弃了九龙令。此外我也想看看你能走到何处。”

“你对这艘船倒是忠心,若这艘船终将沉没呢?”

梁悬河不以为意:“至少我看到了结局。”

“我应该感到荣幸。”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想一个人静静,端木宣文却又急匆匆走来。“今夜已经够让人心烦,罢了,你说,但愿不是坏消息。”

“让您失望了,我想算不得好消息。军中有人犯了事,酒后乱性,不,失智。”

“属哪个营的,哪营主将处置。”

“处置结果出来了,我认为您不会满意,所以决定上报。”他将事件归总册子交给东方永安。

东方永安翻看片刻,掼在地上:“还有此等便宜事,走,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