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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6 章 第 486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李穆死了!”

“李穆死了!”

费中谷攥着密报喜不自禁、喜极狂笑,继而又捶胸顿足、掩面抽泣,当然是高兴得哭泣,自己的半生宿敌终于死了,人生最大的快事,便是他现在就死了,也死而无憾。也许只是单方面的宿敌,但他大半生的痛苦与折磨皆因李穆而起。他时时在痛苦里煎熬,李穆却早就忘了,摄政王当得风生水起,终于,他亲自将他赶出了长阳,又终于他死了!而自己还活着,自己活得比他更长久!这就是胜利,此胜利不可逆转!

“赵无名!”他大喊,“快来!来人,传本相之令!”赵无名快步走来,见他极喜几乎癫狂的神色问:“大人有何等好事?”费中谷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李穆死了,先生知否?他终于死了,死得好啊!快传本相令,让东州加快动作,乘此机会赶紧将东州叛军给踏平啰!”赵无名原想问个中情形见他喜不能已,道了句:“与大人同喜。”又李穆既死,虽不知怎么死的,确是再没有的好机会,于是赶紧去传令。

“报!”东州官军中军大帐中,信使疾步而来呈上书信,“丞相飞书。”

副将上前接了信,恭恭敬敬呈给因伐笱一封举荐信成了东州官军主将的齐子庸。齐子庸拆开一看,面露喜色,随即传令聚将升帐。

三日后大军下莱贝郡,逼近莱贝郡东面的贝水。此前李穆军势盛、攻城略地,如海水倒灌,连下几十座城池,东州官军步步后退,甚至中部最大的湖风郡也给丢了,形势一度危急。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沉寂,官军得了喘息机会,月前李穆军势竟成回拢趋势,外围城池只留少许兵马防守。齐子庸来得正是时候,当下带领大军反攻,轻而易举将湖风郡又夺了回来,顺利为自己这名空降主将挣得了威望。而今又逢李穆死,齐子庸觉得自己一生的好运气都集中在此时爆发,当即带领大军往东进逼,将李穆军直赶到莱贝郡东面的贝水。恰逢夏季雨水充沛,贝水势大,为防半渡而击,李穆军不敢勉强渡河,只得在贝水边扎营,然而日前数次接战,李穆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赶下贝水。

决战之机就在眼前,齐子庸传令下去大宰牛羊,饱食战饭,准备一鼓作气将贝水西的李穆军尽数赶下贝水,而后乘胜渡水,直捣东海郡。

三通鼓响,大军对李穆军营地再次发起进攻,营帐中诸大将各个胸有成竹。先前他们已经将李穆军前方壁垒尽数扫荡,对其营地发动过两次冲击,从天亮打到天黑,再从天黑打到天亮,李穆军已是筋疲力尽。

“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埋锅做饭,我看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有力气绰枪持戟?咱们兵强马壮,各个吃得饱饱的,冲上去还不是一阵切瓜砍菜。”

“不消一炷香时间,咱们就能将那些兔崽子全赶下水。”

“哈哈,可不是?”营帐中一片轻松愉快的笑谈。

对此,齐子庸只微微一笑,诸将立即噤声。这位主帅来了也有些时日,彼此非是全无了解,然而他的笑依旧让他们不自觉汗毛直竖,似一张假面具,生硬得很。齐子庸仿若不察道:“诸位齐心协力,才有我军连番胜利,待平定叛军,齐某自当为诸位请命。目下尚需诸位勠力同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诸将应是,心中却很是不以为意。大战持续至今,孙青、臧智深那等勇猛大将竟都未露面,就好像东海郡被隔绝,什么消息也传不进去一样,李穆等人毫无动静。现在知晓李穆军是出了大变故:李穆死了!失了李穆的李穆军与几月前的李穆军战力不可同日而语,要将那群接连失城、军心溃散、几无反击之力的弱鸡赶下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谁都清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板上钉钉之事,东海郡已失了屏障,平定叛军指日可待。

“渡河船准备得如何?”齐子庸问。

副将回:“已准备妥当。”

“各部传令,准备下水。”

诸将打起精神。便是在这时,前线千夫长急匆匆奔回禀报:敌方士气忽然大振,守住了河岸线。不多时又一人跑来回禀:敌军反攻,战线后移。第三人来时,齐子庸与诸将已经出了营帐,登上观战的云车,极目眺望,赫见晶亮的水面上几只笨重的载人大船缓缓驶来,周围无数小艇、渡船、赤马、先登,或是载三五人,或是十几二十人,乘风破浪,急速驶向双方胶着混战的此岸。船只密密麻麻在河道上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头。一经靠岸,船上士卒立即加入厮杀,前方船只陆续靠岸,后方船只则不断搭载更多援兵下水,往来有序竟毫不壅塞混乱。贝水虽然水大,水面却不比江海宽广,所以对岸的援军来得很快,转眼李穆军就扭转了劣势,顺利展开两翼,三处相互奥援,配合默契,或进或退。齐子庸清楚,李穆军已逐渐拿回主导权,只怕接下来己军就会被逼得步步后退,彻底退出对方营地。

“司马,去看看斥候回来没有,有何消息?”他当即吩咐。李穆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翻转局面,仅仅有援军是不够的,必当有经验丰富、能迅速整合兵力、凝聚散沙的大将。如不出意外,孙青与臧智深等大将必已来到前线。司马带着斥候过来,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吩咐:“再去探。”除了能快速掌控局面的大将,要李穆军战力陡然大增,还需一人,一个能稳定军心、洞悉全局、通盘排布之人。此人地位、见识、经验、胆略将无一不在大将之上,他才是李穆军的头脑,李穆军此次反攻的核心力量。

齐子庸能想到的只有李穆一人,不禁呢喃:“可李穆已死,还能是谁?难道情报有误,李穆并未死?”这话引得身边一将领身躯一震,他斜睨过去,“将军似乎有些害怕?”那将领一抱拳:“您不知,末将曾随邹统领对战过李穆,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他微微摇头,似时隔许久仍心有余悸,“也就是那一战,让当时的邹统领吓破了胆,发誓终生不再对战李穆,没多久就递了辞呈。李穆手下有一支兵残忍好杀,上了战场如狼似虎,那时不知,后来才知晓他是放出了咸岬的流放犯,用刀枪剑矛武装了他们。”

“那场我不在,却也听说了。”

“就是那场之后,咱东州换了好几位统领。”旁人附和,“若李穆未死,此战怕……”

有人喝道:“那些人岂能与齐将军相比?自齐将军来,我军便连连大胜,此次也不例外。瞧你们那怂样,一个李穆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他当真没死,亲自前来又如何?”

众人皆应:“自是。”神情却出卖了他们惶惑不定的内心。

“将军看那儿!”一人忽道。齐子庸循他指引望去,一只与别不同的大型战舰驶入眼帘,战舰高高的甲板上中军大纛旗哗哗飘扬,纛旗下一人端坐,身旁站着两人。有人认出一是李穆军师陈昱,一是其心腹之一、原直隶兵马总督崔是,然中间坐着的却不似李穆。距离远,一时也辨不出。

既不是李穆,诸人大松口气,都觉胜利的希望又重新回来了。

接下来,这场贝水之战进展得很快。对方主帅虽不是李穆,却颇为果断凌厉,援军登岸后,便即下令将水面船只尽数焚烧。一时水面上大火冲天、染红贝水,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热浪汹涌,好似天地都被纳入巨大蒸笼。贝水之战成了名副其实的背水之战,岸边李穆军嘶吼大起,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听得云车上诸将心惊胆战。之后李穆军冲杀得更为暴烈凶猛,面貌气势全然一变,与先前判若两支军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是兔,一个是下山猛虎、出水蛟龙。结果不言而喻,己军再也没有扳回局面,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一下子退去上百里远。不想李穆军毫不懈怠,继续追赶,一直将他们赶回湖风郡的湖风城,路上顺手接收了被他们丢弃的城池。好容易夺下的莱贝郡重回李穆军手中,一夕之间双方又回到早先划湖风郡-莱贝郡而治的局面,即是说齐子庸在这几月取得的成果一下子化为泡影。

退回湖风城的齐子庸大为光火,到底隐忍住,只阴沉着一张脸道:“还没探得对面领军的是何人吗?”斥候摇头,他忍无可忍一把将杯子砸在半跪之人的脑袋上,斥候额头登时血流如注。那股子狠戾冷酷残忍藏也藏不住了,诸将噤声。有一人小心翼翼道:“或,或许末将知道是何人。”

“谁?”

“当,当是七王爷,曾经的大云王。”

“李明武?”齐子庸思量着李明武他倒是有些许了解,伐笱说起当今局势,不可避免要说到北面的威胁大云王李明武,但伐笱说过李明武是个武夫脑袋,不似此人。此人进退有度,调兵遣将、攻守排布无一不显示其缜密周全、经验老道,其用兵之老辣绝非一名青年人所能拥有。况且李明武如何能分*身到了东州?

“不,李芳一!末将曾在长阳有幸见过王爷一面,那日仓促未及细想,现在想来大纛旗下坐着的人,气态不似李穆,却与李芳一有些相似。”

“李芳一?”

“与先帝七子李明武一样同是七王,同驻守过大云山。被昭成帝召回之前,还一举大破依布尔草原的瀚海古大军。”

齐子庸咀嚼这个名字,恍然想起的确有那么一个常年驻守北方的王爷,保得大辰北境几十年安稳,不过费中谷与伐笱不常提起,他也就不大了解,后来消失了一般,更无人提起。骤然在战场相逢,才发觉自己所知甚少。“他不是失踪了?怎会出现在东州?与李穆又是何等关系?如何能指挥得动李穆的心腹与大军?”

那将领道:“这就说来话长。七王爷母亲早逝,被养于李穆母亲万贵妃膝下,两人感情自是比与其他人来得深厚。七王爷失踪后,不是有传言被李穆所困?便可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东州。”

“若感情深厚,李穆为何要困他?既困他,而今又为何放出来,还将大军交给他?李穆又是怎么突然死了?”他们只知李穆死了,却不知那样强悍一个人,如何说死就死了。

“……此中恩怨曲折,我等外人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