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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2 章 第 512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经过几个日夜奋战、挑灯夜缝,东方永安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她收起针线起身,展开衫服,满眼赞叹。自己的针线活不能看,所以衣服都是由鹰台伺候的婢女缝制,每一块都按照她的要求分毫不差,不过因为分工缝制,所以婢女们未发现奇异之处,最后再由她与兰心整合,材质亦由兰心从外边带进来,所以她倒是瞧出怪异处。比如从材质上讲,这衣衫便与别不同,布料是刷过油的,可不是贵女们常喜用来做衣裙的丝绸、绫罗之类,针线也由多股攒成,更为坚韧。此刻东方永安展开衣衫,兰心更是奇得说不出话。这哪是什么漂亮衣裙,小圆筒衣袖裤腿本就与寻常广袖长裙大为不同,衣袖与身体间以及两腿管之间均有布料相连,怪异得很,看着就像,就像鸭蹼,又像那飞天油老鼠的翅膀,有些瘆人,东方永安却欢喜得很。

她忍不住问:“姐,你为何要做这奇奇怪怪的衣衫,若是缺了穿的衣服……”这话说得连她自己也觉荒唐。鹰台里要说缺只是缺了些许自由,但婢女谈什么自由,对她们原是无差,就是宫里那些夫人嫔妾们也不比这里好多少,谈不上自由不自由,何况贵人们眼里在意的只有恩宠。所以就过日子来说,鹰台的日子比宫里只好不差,吃穿用度,皇帝吩咐下去都是挑上好的往这边送,连带他们这么婢女仆从也比别处有脸些。可鹰台这位偏生不将那些好东西放在眼里,皇帝的良苦用心还需得丫头们时不时在她跟前唠叨唠叨,她才会生硬地应两句“哦”,以示知晓,全然没有半分夫人们得了恩宠的喜悦,叫丫头们很是哭笑不得,倒替皇帝委屈起来。虽说皇帝每次来,都少不得唇枪舌剑、硝烟四起,但鹰台里伺候的没几个看不出皇帝心思,要说体味不到皇帝用意,怕只有当事人自己了。别的小丫头小太监甚至偶尔会将她拉过去,旁敲侧击让她劝劝拈芳宫这位,她知晓他们也是好心:皇帝的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趁盛宠不早些为自己打算,反而总对皇帝冷嘲热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日后若失了宠,恐怕下场惨淡。因东方永安对下人向来宽厚,他们才操这份心。只是兰心不好跟他们说,东方永安跟皇帝全然不是她们想的那回事。尽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要东方永安去讨好皇帝那是决计不可能,她算是看明白了,若非身陷囹圄,她根本不可能与皇帝好好坐下相谈,那是个能动手不动口的人,让她只能动口不能动手已是为难。再者她私心也不想劝她顺从了皇帝,他们这位皇帝还真不值当,不知多少美人在他手中香消玉殒,爱的时候将其宠上天,不爱的时候恨不得打下地狱,哪里还记得半分昔日的情谊。东方永安若能逃出去,她倒也替她欢喜。

“这个啊。”东方永安眼睛发亮,“有了它,我才能离开。”

“就它?”她实在不信。

“等时候到了,我再与你细说。眼下外头应该有回信了,过几日你出岛记得帮我带回来。”

兰心应下了,心中却是疑惑重重。东方永安应当是在准备出逃,她却不大明白,因为她的准备不过是:一者,让她细画了份岛上守备图,上次离岛时与信件一并带出去,这倒不难理解,想是岛外有人接应,只是她还不知是何人;二者,让她带回做那怪异衣衫所需的针线布料并一捆钓线;三者,变得“爱饮烂饮”,不过酒水都藏在拈芳宫,其中不乏烈性酒水。这些举动看起来都太过碎片化,让她弄不清东方永安到底要干什么。

几日后,她再次出岛,带回一封信。东方永安并没有回避,当着她的面将信拆开,信上是关于其后几日阴晴变幻,是否起风、风势如何,是否下雨的预测,末尾写着:初九,宜出行。又是怪,却说不出哪里怪的信件。预测阴晴风雨这等事,行船出海的人最擅长,此外便是司天台的人精通此道,所以不算多令人惊讶,只不知东方永安为何对今后几日的阴晴风雨如此关心。“宜出行,是定下了……日子?会否仓促些?”她颇为担忧,毕竟那些准备后,东方永安未有其他动作,实在想不出凭那点准备要如何逃过鹰台内外层层守卫。

东方永安照例将信件在烛火上点燃扔进铜盂,而后屏退左右,拉着她在案边坐下,良久方道:“我定是要走的,我走以后,旁人不说,你必会受牵连。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若是可以,你愿同我一起离开吗?我记得你说过,家里也没有亲人了,既是孑然一身,不如就与我去北辰。虽是远走他乡,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但有我在,总不叫你吃苦。也不必再干这等伺候人的活,在那边你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兰心眼中意外、犹豫、感激、希冀并耀,不得不说她是心动的。若非不得已,谁愿意一辈子伺候他人,被他人像猪狗般吆来喝去?又不是天生骨头贱。她曾做过关于家的梦,自己爱的人都在身边,自己也有手有脚能做点工挣些钱,够吃够穿,不必大富大贵,只求一世安稳,无灾无祸,那便是她最大的幸运。就算在宫里她吃的是精致食物,穿的是绫罗绸缎,用的是寻常人家见都没见过的,那又如何,见多了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她更向往一份安稳。“您要带我一起走?”她有些不可思议,半晌小心翼翼问,“可以吗?我,我甚至都……没有想过。”

东方永安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局促:“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可是要怎样?”

东方永安将计划告知她,暖黄的烛光中,兰心逐渐睁大眼睛。

“我知道光是说来,你必不信,你只需知晓,我自是没问题,现下要紧的是你。”她从褥子下摸出兰心画的守备图,在案上摊开,中心一圆点自是鹰台。她点住图纸西北角:“你不是说西北角有一片红树林湿地守备稀疏,林子里虽根系盘虬,然一两个人泅水还是可以快速通过的?”兰心茫然点头,似乎被她的话震惊得还未醒过神。“我们便从那里离岛。你受过伤也没有低空降落过,不能跟我一道,初九那日,我们分开走,我应该比你先到,就在红树林边上等你。待我走了,你要脱出,应当不难,这般……”

后半段兰心倒是听懂了,不住点头,烛光在窗牖上映下两个喁喁私语的身影。

转眼到了初九这日,兰心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到晚上更是魂不守舍。婢女们撤下没怎么动过的食盒,东方永安便说身上乏要早些歇息,叫所有人都退下,只留兰心。兰心一关上大门,她便翻出飞鼠服,飞鼠服又称滑翔衣,冒险者的游戏,由滑翔衣与降落伞组成。她的飞鼠服虽不比正经滑翔衣,却也是“降落伞”、“防风镜”一应俱全。低空降落原比高空降落风险更大,而滑翔衣又不比滑翔翼的受阻面积,所以必得有丰富跳伞经验才可一试,这是她需得与兰心分开走的原因。

兰心帮她穿上飞鼠服,又搬来墩子让她攀上窗棂,不走露台,自是不想惹眼。夜里风起来了,兰心更是惴惴不安,攀着她脚踝的手不住颤抖,脚下更是打颤得厉害,几乎站不住,好似要跳下去的是她而不是东方永安。

“风正好。”东方永安张开手臂,声音微微带了一丝战栗,却是兴奋的。滑翔衣降落的速度比滑翔翼、滑翔伞都要快,能让人像一只鸟一样俯冲而下,两个字,刺激,四个字,刺激得很。若不是危险系数大了点,能像鸟儿一样飞翔,谁不喜欢呢?

“安,安姐,要不,咱,咱还是另想法子,别下去了吧。这么高下去,哪,哪有活命的道理?”兰心说话都不利索了。尽管东方永安一再保证没事,等下在红树林会合,她怎么想都觉得她莫不是闷久疯了,自己还由着她来,莫不是也疯了?此刻脑子也不清醒了,如坠云里雾里。

东方永安回身拍拍那张有些恍惚的脸:“你信我就是,我说没事就没事,倒是你,记得之后该怎么做?”兰心浑噩点头。按照计划,东方永安下去后,她就得在拈芳宫放一把火,待火势起来,再大呼救火,喊得越大声越像那么回事越好,那时守卫们必会涌过来,她再趁机蒙混过关不是难事。

“约莫一刻钟后,你就可以点火,记住了?”得到回应后,东方永安像哄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别怕,等下就可以再见,林子那边也已准备好,出了岛,咱们一路往北,等到了大辰,你就可以重新开始。只是你一个人去红树林的路上多加小心,若遇上拦路的,拿出拈芳宫大宫女的气势,将他们诓来救火。还有……”她老婆子似的絮絮叨叨。

“姐,我没事。”兰心扯出一个笑,“你才是千万小心再小心。”

“嗯。”她放轻声音,好似只是问候“用饭没”、“天很好啊”那般淡然道了句,“那我走了。”话音落,便像只断线的纸鹞般坠落下去。兰心一颗心陡然跳到嗓子眼,不禁捂住嘴惊呼,僵立在窗前,许久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好容易回过神,迫不及待扑到窗棂上往下望去,黑漆漆一片,偶尔闪过星点火光却是什么也瞧不见。不由回想方才并未听到坠亡的惨呼声,那……她是真的,飞走了?太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