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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1 章 第 511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依然是这样一个月夜,东方永安依然不顾更深露重站在露台上眺望,这样深的夜往远处望不到什么,只能望见台下隔了层薄雾、朦胧稀疏如萤火虫似的火把,兰心不知这有什么好望的。她按着肩胛将步子挪过来,受伤的地方仍痛得厉害,不过在东方永安照料下倒恢复得很快。这些日子来都是她亲自替她换药,她是个女孩子又是个奴婢,不好劳烦也不便太医动手,换药这种事原该婢女上手,但东方永安嫌婢女们粗手粗脚便接手过去。第一次见她那般娴熟地给她清洗、换药、重新包扎,兰心很是讶异,东方永安笑说学过一星半点,兰心惊讶道:倒是瞧不出来她还会这个。东方永安问为何奇怪,兰心笑说:看那晚她孤身奋战黑衣人,有来有往,便觉得……东方永安笑:“便觉得是个夜叉,难得这么细致?”兰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那后倒是更与她亲昵了些。

“姐,你总喜欢站在台上往下看,有什么可看的?”她在她身边站定。

“你还没好,就别出来了。”

“屋里闷得慌。”

东方永安替她搬来软墩,又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兰心羞惭道:“明明我是奴婢,却劳烦姐姐照顾,倒好似主仆不分了。”

东方永安不以为意:“你我原也算不得主仆。我不过俘虏,劳你照顾多时,而今有机会照顾回去,正好。”

兰心不语,而后歪着头认真道:“您这样的,少见。”随即转回正题,“您瞧了好几日,瞧出点什么没?”

东方永安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刺客之后,守卫不增反减,让人有些奇怪罢了。”她倒不是高看自己的重要性,以“地狱之火”在当世的稀缺,以及于军事中的绝对优势,在自己交出之前,南阳皇帝绝不会让人危及自己性命才是。何况出了刺客这档子事,守卫不说增加,怎会反而减少?

“非是陛下不顾念您的安危。”兰心稍加犹豫道,“您随我来。”说着起身回屋却是往另一道门走去,那道门外便是连接通往鹰台下方阶梯的长廊。东方永安三两步追上:“时候不早,明日再下去吧,你该歇息了。”兰心摇头:“没关系,就当躺久了活动活动筋骨,姐扶着我些便是,咱们从云梯下去。”

云梯是从鹰台顶部直通底部的木制升降台。两人从阶梯下到低了半层的小平台,那里放置着一只木笼子,笼子很宽敞,有小半间屋子大,内中左后角落里安着扳手,卡在扇形卡子里。两人入内,待兰心站稳,东方永安扳动扳手,木笼子陡然一震,接着梯井中传来大型器械运转的轰隆声。与南阳皇帝打赌后,手脚镣铐解了,她也被允许在鹰台附近活动,第一次下鹰台时,对着那仿佛德罗斯特效应般无限延伸的阶梯,她的腿非常可耻地打起退堂鼓,还是兰心将她带去云梯,她始知鹰台里还有这等好东西。

不多时咔哒一声,是卡子落入卡扣的声音,木笼子一阵晃动随即停住。她搀扶着兰心走出鹰台,夜风夹杂沁凉的湿意扑面而来,这时节白日已有些燥热,晚上倒还凉快,蚊虫也没那么多,若不是兰心受了伤,的确是在外头瞎逛乘凉的好时候。见她们出来,守卫头领上前来“关怀”两句,又闲聊一番,兰心说她们只在广场附近走走,头领方才退去。待她们快走出边缘,走进黑暗时,头领紧赶几步来拦住:“夜深风凉,两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的好。”

兰心道:“不走远,只是去瞧瞧林子里的妙处,陛下也没说过不得让安姐知晓。你若不放心,跟着便是。”守卫头领挠挠头跟上。

林子很安静,偶尔传来好似松鼠溜过的窸窣声,别无异样,换作他人定如此想,但东方永安环视周遭一遍,便察觉看起来静谧无人、再寻常不过的林子内有乾坤。那隆起的土包下、大树后、不自然折断的宽大芭蕉叶下、杂乱的矮草丛里……东方永安不由暗想:南阳倒也知晓善用反侦查技巧来部署伏兵,虽然没有迷彩伪装,隐蔽手法也有待改进。原来守卫并未减少,只是藏了起来,意图守株待兔,不过待的是岛外来的“兔”,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东方永安冷哼一声,扶着兰心在守卫头领“护卫”下于林子中略转了一圈就回转鹰台。

目送她们走进鹰台底部那昏暗的甬道,守卫头领长出一口气。先前闹刺客,原头领并当夜的守卫都被处置了,才换了他来。鹰台的守卫实乃重中之重,比起皇宫有过之无不及。皇帝说了,里面那位要是再惊了、伤了或跑了,定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回到拈芳宫,东方永安坐在案前,托着腮对着砗磲灯发呆,末了嘟囔一句:“这大费周章的,何必呢?”

兰心在她身边坐下:“此次闹刺客,听说陛下大为震怒,罚了好些人。宫里的小姐妹说那几日但凡撞到陛下跟前的都被臭骂了一顿,文亲王也没能幸免。”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事似与南宫大人有关,闹刺客翌日,陛下关起门来将南宫大人骂了大半日,那天在附近伺候的小姐妹都听见了。之后,南宫大人便被赶去了北方。”

“北方?”

“听说守风吟城去了。您知道风吟城吧?就在万江边,城中有座碧芳台,很是漂亮,先前文亲王便是在那里与……”她想起东方永安就是北辰人,似乎还是什么军的统领,赶忙道,“嗨,不说这些。方才您也瞧见了,陛下对您的安危是很在心的。”

“呵。”东方永安轻笑,“兰心,谢谢你。”

“谢我什么?”兰心面上有些局促。

东方永安笑而不语,看起来兰心只是为了让她安心,告诉她暗中藏着守卫,安全无虞,实际上也是告知她暗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叫她不可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她倒对苻宏烈的用意有了几分了解:想必原先对方给她下套呢,撤去守卫,让她以为有机可趁,诱她出逃,将她当瓮中鳖戏耍,是想看她一遍遍尝试、一次次失败,最终失望放弃吧。可惜还没诱得她,倒让岛外某些人坐不住了,趁机潜入意图杀她。这就有意思了,说明在如何处置她这个问题上,南阳庙堂未必同心。

不过南阳同不同心,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就目下形势看,要想凭一己之力逃出几无可能,还是要与外界取得联系。然而要如何取得联系,她颇为头疼,不由想念起早前尚能自由进出的东方苏苏,甚至桃夭夫人。如果她与南阳皇帝说她太闷了,想找人说说话,南阳皇帝会信几分?唉,都怪自己鲁莽,先前为什么要那么冷淡,瞧桃夭夫人那张叭叭叭的小嘴,多可亲呐。

之后数日,东方永安一筹莫展,直至某一天,兰心在她枕下翻出一张图纸。兰心受伤后,内间的床榻让给她养伤,她自己住在外间,倒是将这茬给忘了。一进屋见兰心坐在床边,手中捏着展开的图纸,她心里就一咯噔,脑中思绪飞转,思量着要如何解释,好在那张是鬼画符,要瞒过应当也不是不可能。

正待张嘴,兰心抢先道:“姐,您要画这个为何不找我?”

“找你?”

“这是守备图吧?”兰心再看两眼,“虽然画得……别有趣味。”别有趣味,东方永安暗笑,真是会说话的姑娘。“先不说上面缺漏、错误甚多,就是他人能看懂,您又要如何送出?”

“谁说我要送出,我就是画来玩玩而已。”

兰心叹道:“姐,经历这许多事,兰心以为您已经当我是自己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兰心都知晓凭您一人是无法逃出去的,您又岂会不知?”

东方永安尬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是您两次救了兰心的命,在我眼里姐是可靠的、信得过的。兰心想问,在姐眼里,兰心又是什么样的人?”

“……”东方永安哑口无言。若说信任,她不知自己能不能信任一名南阳皇帝派在自己身边的侍女;若说不信,看着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来。不得不说,兰心照顾她很用心,细致贴心、凡事为她着想,并非硬邦邦的公事公办。前次她拼着自己一死为她挡住刺客的剑,如何不叫她感念?今次又提醒她暗里藏着守卫,让她不可轻举妄动。南阳皇帝想戏耍她,她原可视而不见,若她只念自己的职责,便叫她碰个钉子吃些苦头又如何?以后安分些才更好,可她没有冷眼旁观。所以,对她,东方永安并非全不信任。

“姐,没有人帮,你走不掉的,让我帮你。”

东方永安犹疑地看着她:“你?”

“您忘了,每月我可以出岛三次为您置办贴身物件,下次便在月底。”

东方永安思量再三,决定让她带一封信出去,吩咐她将信放在皇极宫中仙鹤台第三层台阶下:“除了带信,这次你真得替我置办些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东方永安神秘一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