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空间很大，江别夜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一次都深受震撼。

高不见顶的书架上放置满各色古籍，其中大多为剑谱和修炼心法。传言有一名侠盗久仰碧华霄藏尽天下剑谱，闻名前来。结果被藏书阁的一位修书长老抓住，这位长老是类似于扫地僧的存在，侠盗本性不坏，被长老看中，带在身边帮助整理古籍。

侠盗天赋普通，但是胜在努力，常人休息时他在练剑，挑灯夜读，多年后成了碧华霄宗主。

而那位长老则是神隐，就此云游。

藏书阁一向是不喜门中事务的长老们隐居的极佳住所，他们闲来修书写书，时而商讨心得。

可以说，这里才代表碧华霄真正的底蕴。这里面随便一个修书的老人单拎出来年轻时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年老了自然是扫地僧的存在。

江别夜来得次数不少，已经有几位长老对他眼熟。至于纪南宁，他们则是更熟悉了。

他们早先便看出江别夜身上沾染有纪南宁的气息，眼下倒也不奇怪，只熟稔对纪南宁点头，继续低头修书去了。

纪南宁带着江别夜走到四层，这里的书籍都是面向金丹期开放的。

纪南宁问，“有什么想看的？”

江别夜想了想，自己垫着脚尖去取书架上的一本书。奈何他个子目前还不够高，总是差一点。

他正要求助纪南宁，看见一只手轻轻刮过他的手，银色袍袖正好垂落在他的手背上，有些微凉。

他看向纪南宁，见他已经将书取下来在手中翻看，“刀谱？”

碧华霄现在已经不是单独只有剑修，在修界能搜罗的书这里几乎都有，有刀谱自然也不奇怪。

纪南宁还当他是对今天败给流霜的是耿耿于怀，遂道，“看看也好，知己知彼。”

江别夜从他手中接过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纪南宁看向另一个方向，他一招手，另一本泛黄的古籍落在他手中，他将这一本也递给江别夜，“这本是一位刀剑双修的前辈留下的，应该对你也有帮助。”

江别夜看了眼这书来的方向，显然来自更上层。

上面都是他目前无法涉及的领域。因为每层台阶上都有灵力，只有同等境界的人才可进入借阅，强行登楼只会让自己元气大伤。

可以说，刚开始进入藏书阁不吐一盆血是不行的。

就是他现在，进入第四层，都觉得的身体里血气翻涌。

江别夜问了句，“师尊，这书是从第几层拿下的？”

纪南宁想了想，“应该是第八层吧？”

好吧，果然师尊的实力总会突破他的想象。江别夜点点头，心道。

他珍而视之翻开第一页，看见几个遒劲大字：决明剑。

一股清正浩然的剑气扑面而来，隐隐又带着刀锋的凌厉，江别夜愣了下，看向右侧的批注小字：此剑以天地浩然正气为基础，融合吾毕生所学之剑法刀法，历时十五载删减完成，因世间刀修稀少，但欲学此剑须得同时学习刀剑。世上能精其一者已寥寥，遑论精通二者。

然吾素来不信命，亦坚信世间知吾者不止手中剑，掌中刀，希得有缘人习得此剑，百年后，吾必无憾。

——席暮留。

江别夜看完后，心情复杂，他很能理解这种感觉，明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传承后继无人，却要苦苦坚持。

他穿越前自己家中就是做的传统手艺，要不是他放弃学业回到家中继承，只怕他家的手艺也会和其他行业一样消失。

他的爷爷曾经长吁短叹，说而今的手艺后继无人，九泉之下无法面见老祖宗，他说巷子里以前有好多家做这个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也不知他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够作几年。

江别夜是在参加爷爷的葬礼后才决定放弃考研，回到家乡做手艺。

他还记得爷爷临终前满目悲伤，说这手艺要断在他这一代。

江别夜回到家乡，手艺没做多久，就来到了书中。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回心转意，继承爷爷的手艺。

不过，现在操心这些也没用。

纪南宁在旁边垂眸看着，他将江别夜带到自己怀里虚虚环着，轻声问，“怎么了？”

江别夜没有注意到纪南宁此时的姿势，只低声道，“没什么。”

纪南宁不信，他方才分明感知到江别夜身上浓郁的悲伤气息，怎么会没事呢？

不过江别夜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逼他。只问道，“可还喜欢？”

江别夜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剑谱，点点头，“喜欢的，多谢师尊。”他这时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是多么亲密，有些慌乱，“师尊？”

仓促间，他抬眸看向纪南宁的眸子，却发现纪南宁以往碎星般的眸中有着他看不懂的黑沉。

江别夜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纪南宁看着他，目光专注到江别夜仿佛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师尊的眸里只剩下他，这个猜想让江别夜心头一跳。

不是惊悸的那种，而是从未有过的雀跃，像是小兔撞了下。

江别夜率先受惊般的移开眼，纪南宁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方才到底是想到什么了，那么伤心？”

纪南宁平日里声音清冷，此时却说不出低沉，不知是何原因。

江别夜耳朵尖红了，片刻后低垂着头道，“是想起家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