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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4 章 第 464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知道李秀军为什么没有大动?”李璜脸色阴沉,满是忧心地在屋里来回慢踱,像一只被断了去路不得不在窗户边焦躁不安又慢无头绪徘徊的苍蝇。“因为李秀屁股被人捅了!”他虽然没有亲自带兵去前线,但乌浅出发后,与湛卢之间一直不缺斥候的身影。他带着犹疑的心情听取一则则加急战报:我军顺利到达指定地点;我军与敌人接战;敌军败逃,我军大胜追出多少多少里,缴获多少多少兵甲器械,抓捕多少俘虏……随着胜利底定,犹疑退散,喜悦漫上心头,他承认此次乌浅的决策是对的,与安字军的恩怨自然没有一笔勾销,但以后慢慢算账,眼下要紧的是扩大己军势力。后续如何瓜分胜利果实,他打算派乌浅去与安字军交涉,以及对方承诺归还南山郡,协助己方夺回乐工郡都得进一步筹划,尽快落到实处。然而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原本以为鹬蚌相争之机,己方将是收获最多的那个,不想在他们以为此战完美收尾之时,北面却传来令李璜先是怔愣,而后惊讶,最后不免恼火的消息:利州北面的门户天光峡与新丰府郡被占了。这才是本场战事最后的喜悦,而这喜悦与己方无关。一时醋瓶撞翻了辣椒坛,李璜心里又火又酸。

“怪不得,当时我就想为何李秀军被吞了数万就不再动作,竟是硬生生吞下了这颗苦果,原是北面被牵制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他的另一名得力干将黄辽在适当时机提出适当疑问,“乌浅可知安字军……”而后又及时想起兄弟之谊,贴心地打住,“还用说,乌老弟肯定是不知道了,不然岂会一声不吭?我军的利益在乌老弟心里向来是排第一的,他对主公的忠心毋庸置疑。”越是提起忠心,李璜的脸色就越难看。他恍若不觉惋惜道:“这么说,此次我们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安字军是怎么做到的?其被牵制于南面两处战场,应该分身乏术才对。”安字军如何做到他其实早已得到消息,此番只是故作惊讶,让顶头上司意识到自己的消息比他灵通不是聪明人的做派。

“不是安字军自己动的手。”李璜的声音已经带有几分咬牙切齿,“他们何时与青州有所勾连?”此间关节,他到现在仍未想通。

黄辽摸着自己粗糙的胡渣,忧心忡忡道:“如果安字军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那他们的承诺恐怕也未可信。此次李秀军在南面战场与北面战场损失好几万兵力,元气不可谓不大伤,我军略有收获,然与之前损失相比不过杯水车薪,我等预期东山再起的局面并未出现,某怕主公要失望。两军之失喂饱了安字军,引虎拒狼,其中之危,主公不可不察。”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此外忧内患之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内军心凝一,外方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某在此敢请将主动权掌握到我方手中。”

“何意?”

“安字军不是承诺事毕后归还南山郡?我方为何要按它节奏来?不若趁此喘息之机,让乌老弟前去索要本就属于我方的南山郡。一来,证明乌老弟的忠心,也好叫下边人都看清楚,扫除军中不利老弟的流言;二来,此为索要的最佳时机,安字军履行承诺自是最好,若否,主公便可转而联合李秀军,李秀吃了大亏,正愁找不回场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亲自去找乌浅说明黄辽之计,乌浅虽皱着眉头不甚赞同,却也没拒绝,让他对他的不满稍缓。然而不久后,乌浅回来说:事未竟,安字军愿与李璜军趁胜追击,此时非是费心劳神交接的好时机。乌浅同为劝:当一鼓作气,不能让李秀方喘过气来。在乌浅面前李璜只说有理,未露不满,回去却是怒气直冲天灵,一拳将自己书案砸出个洞来。黄辽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道:“乌老弟与黄某出生入死,兄弟一场,黄某实在不愿如此相信。想来他亦是为主公考量,只是非主公所需。不若请乌老弟再行一趟,以明其心。以乌老弟之能,如忠心不二,必能叫安字军明白其中厉害,讨回南山郡。”

于是李璜决心再给乌浅最后一次机会,而乌浅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再行闻松郡。他本人心中是不赞同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的,食人花有没有别的心思他说不准,但有一点她说得没错,交接城池不是送一朵花一个小饰物,是需要时间的,当务之急是扩大战果,进一步压缩李秀势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甚至推心置腹地告诉他,安字军打算进攻长庆,李璜军应该趁此机会夺回乐工郡,乐工只有一万五驻军,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如此一问,乌浅无话可答。为让他回去有所交代,以及顺利劝说李璜乘势攻取乐工,食人花立了一份交城誓约书,盖上自己的将军大印。

这份誓约书并未打消李璜的疑虑,他将其当做一张废纸丢在一边,以手扶额坐着一言不发。黄辽唉声叹气,末了似乎极为不忍一拱手:“事已至此,请主公决断。”

李璜自顾自陷入抉择的痛苦与被背叛的愤恨中。在他看来,讨要不成是乌浅没有尽力,乌浅的分析是狡辩,传话是沆瀣一气。而就是在这时他又听到传闻,说安字军统帅极有可能是女子,几乎在听到此传闻第一时间,他就判定乌浅辜负了他们共同起事的情义,他不再拥有他的忠心。自己待他何薄?何有负于他?换来的是什么?他在心中一遍遍质问自己、质问乌浅,陷在偏执的怀疑中不可自拔。

而后抬头,阴鸷的眼神显示了他的决断。

为贺战事胜利以及取得誓约书,李璜在府中举办庆功宴,首功的乌浅自要参加。前往李璜府途中,一人挡住去路。原是一名任职于李璜府的文书佐吏闻得此乃鸿门宴,念及与乌浅有几分交情,二来怜其忠其功其才,特来相告。司马再三相劝,乌浅知李璜再不会信任自己,两人之间的裂痕不知不觉已扩裂至不可弥合,不禁仰天长叹,当即调转马头,奔出城去。

其间李璜得知乌浅出逃,遣人追杀。乌浅与司马绝生之处,幸得一支安字军相救。

眼看不算陌生的人从火红的骏马上跳下,乌浅百感交集:“统领会亲自出现真叫人讶异,此时此地,想来非是巧合。”

来人笑得坦然而自信,郑重朝他一拜:“我的大将,自要亲自来接。”

“统领好谋划。”不冷不热的讽刺。

东方永安不以为意,只是略带悲悯地摇头:“将军只察事不察人,人心最是飘忽不定,岂是我轻易能谋划。负你的是李璜,不是我。”

乌浅不语,因无可反驳。三十六计,反间占一,又谚云遇事不决,计问反间,又云兵不厌诈。自古以来反间计无处不在,被使得出神入化,花样百出。而中计者依然前仆后继,源源不绝,当世人不警醒,后世人不反思,恨乎悲乎?终究是他与李璜之间不复信任,何怪旁人?

乌浅投入安字军的消息叫李璜大为震怒,更叫他一口鲜血箭射而出的是,一万乌浅部属竟逃营而去。即是说转眼之间,李璜部不但痛失一员大将,还失去一万大军。

这场急转直下、由喜转悲的演变源自主与将的信任危机。同样饱受信任危机困扰的还有另两处。

蜂巢城的太守府,李秀一口一口漫不经心地啜饮茶水,一盏茶他已经饮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厅中不闻丁点声响,气氛极为逼仄。坐在下首的肥鸣如坐针毡,额头冷汗涔涔,后背已经浸湿,只得同样以饮茶掩盖自己的心虚不安。不久前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控中,进展顺利,然而从第一个坏消息:安字军统领跑了开始,霉运就像缠上了他,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击得他头晕眼花。直至新丰府郡陷落的噩耗传来、李秀出现在太守府,一口接一口地饮茶,肥鸣也没想明白这一切如何发生。就好比已经经历了一轮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沧海桑田,他却被排除在外,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打着哈欠慢悠悠醒来。

“那,那个……”嗓子干得冒烟,阻止他说出什么愚蠢的话,“攻陷天光峡的是青州军?可,可青州军一向……”他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费好大力气才能说出一句连贯的话。“青州军怎么会突然南下?”利州与青州自起事以来一向各管各家,所以李秀只在北门户的天光峡安排了五千守军,丰府郡一万守军。不想就在他们的目光汇聚于南面之时,背后天光峡被人捅穿了。天光峡虽然险峻,然大体来讲北缓南急,青州军偷袭夺取了天光峡后,趁胜以高屋建瓴之势冲开丰城城门,李秀想救都来不及。丰城与它背后的天光峡互为奥援,到现在城中还驻扎了青州数万兵马,对李秀军来说如芒刺在背。

李秀终于放下茶盏,只是不甚温柔,茶盏咔嚓一声裂开,肥鸣错觉裂开的是自己的心脏。李秀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要他的脑袋,只点出两个名字:“长庆军调出城外,与其他部混编后由此二人各领三万驻扎城外,一万留守城内,三方互为犄角之势。”肥鸣刚想开口,对方给了他一个“别问出你那愚蠢问题”的眼神,自顾自道,“安字军不久之后必将来攻,此次再失……”

“下官提头去见。”肥鸣赶紧颤巍巍挪到堂中,朝李秀跪下叩一个响头,这种时候他才觉自己一身肥肉甚是碍事。“大人给下官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敢不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李秀声音依旧冷漠:“将肥真送去晓光城,母亲近来时常念叨。”

肥鸣欲拒不能,只得蔫蔫应了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