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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3 章 第 483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大街上人群拥挤,争先恐后目送大军出城,这是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太和城作为长阳南屏障,守军轻易不动,南面又有宣庆诸多城池为凭,亦不需动。不论是守军还是城中居民皆安逸得很,毕竟若是被打到腹地逼近长阳,那大辰也完了。因其与长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为大辰心脏,所以太和城人亦有不输于长阳人那股子高贵优越感,太和的守军只负责守卫太和与长阳,其他地方如何混乱,也不配太和守军看一眼。但就是如此高贵的太和守军今日竟大举开出城去,对城民来说新奇得很,自然要来围观。

好事者们便议论开了。

有问:“长阳出事了?”

有答:“什么呢,不是长阳,我听说是往南去了,南面乱得很。”

有人不屑:“再乱用得着咱们太和守军出马?”

“怎么用不着?上面让干嘛就干嘛。”

有人担忧:“乱得如何,会否波及咱们?”

旁人讥笑:“你也太没见识,虽说南面出了支厉害的乱军,但再厉害咱太和军一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也听了,可说不是乱军,是哪个郡主,被他们占领的城池里日子倒很是好过……”

“乱军怎么可能让老百姓日子好过?”两人就乱军地盘日子好不好过,乱军是否烧杀抢掠争执起来。旁人不理会他们继续说回太和军:“便是再厉害也不需太和军出马吧?一去去这么多,少说好几万。”

有人应和:“可不是,只留下万余兵力,要是出了意外,谁来守城、保护咱们哦?”

“你怎么知晓?”

那人颇为得意:“此等机密官家不肯明说,但我自有门道,哪像你等俗人?要是来了兵祸,那些消息灵通的老爷们早跑了,你们这些后知后觉的蠢蛋只有做刀下鬼的份。”

一听他有门路,其他人围上来:“你给咱们说说,官家是如何考量?”

那人摇头晃脑:“我悄悄告诉你们,你们可不准乱嚼舌根。南面吃紧得很,情况不妙啊,上头怕宣庆有失,便让太和守军前去相助。他们觉着咱太和是大辰的最腹心之地,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儿生事?所以安全得很,就是抽调些许兵力,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我却觉得冒进了,若是有个变故、突发状况,出去的兵赶不回来,咱不就危险了吗?”听众们纷纷点头,他叹口气,“唉,也是上头换了人的缘故。”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模样,“现在上头这位是从长阳来的大人物,大人物你们知道的,谁也不放在眼里,冒进得很。前头不过抽调一两万,这位大人物一下子几乎全调出了,换做咱们自己将领,才不会这么草率。”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可不是,咱们自己的将领眼中自然还是咱太和更重要。那新来的大人物……”

那人赶紧示意不可大放厥词,一群人又叽叽喳喳议论起别的来。

虽说大军调出引起小小担忧,但到底是太和城也没人当真担心水蛇翻身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郊野某处小屋,深更半夜蜡烛也没点,就着些许月光隐约可看见一张四方木桌边围坐几人,旁边墙角亦蹲着几道身影。

“诸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咱们东躲西藏不是办法,必得要个稳固的立足之地,还有什么地方比太和更合适?”

有人语带讥讽:“太和?你也真敢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费老头的老巢!知道那是多大的城池?别说咱这点人,就是再多一倍也别做梦!”

先前那人显然不赞同:“咱人不少了,再凑凑也有小两万,成日里畏首畏尾,如何成事?五千你说人少,一万你说人少,两万你还是说人少。我看你就是想在这儿干等着,等人家自己将城池送来,最好等到费老头自己老死,狗畜生自己哪天良心发现抹了脖子!那我说,你还不如自己去困觉,做梦来得快些。”

“我畏缩?哪次大干,我不是冲在最前头?我是不想看你这没脑子的东西坑害了大家伙!想拿下太和?你才该去做梦,梦里什么都有!”声音带了些许羞恼。

第三人插话道:“也不是全无可能,现在城中防守空虚,民间与军中都有不少对狗东西憎恶者。将这些人挑动起来,里应外合,先抢了城门,到时就是狗东西要烦恼太和的城高墙坚了。”

“诸位成不成倒是给个准,城里还在等消息,我得尽快回去。”说话之人身形瘦削,背微驼,似乎是前来报信者。

“我说干!”先头那道声音豪气干云道,“安字军你们知道吧?起初不过三四千人,还不如咱们,他们敢为什么咱们不敢?人家头领还是个女的,难道咱们一群大老爷们竟不如个女人?我有预感,此役是咱们悬剑扬名天下的契机。等狗东西回来,你们就只有干瞪眼的份。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自己看着办。”说罢气咻咻摔门出去。

良久,屋里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就闯它一闯。”他吩咐报信人,“告诉你们老大,要尽可能争取军中位卑士卒,集结更多人。约定时间,举火为号,内外共举,掏了费老头跟狗东西的老巢!”

“好勒!”报信人应声,随即开门出来小心翼翼张望几下,便脚底生风地隐入黑暗,一眨眼不见。屋内众人也散去,各自忙活起来。

太和城南去某座县城郊外,一只鸽子扑打翅膀在天上盘旋片刻一头扎入树林深处。从外看这只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内中却别有乾坤,一座座隐藏其中的营帐好似从杂草间冒出的巨大蘑菇。信使收了信件急步往中军大帐去。

副手齐子庸进来时,伐笱正百无聊赖剥柳皮条一般一点点撕扯着蛾子翅膀,听闻脚步声,眼皮也不抬:“小老鼠们上钩了?”

齐子庸将信件放他跟前的案上,轻轻向前一推。伐笱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帐中一时安静。半晌伐笱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大人思考的时候不喜人打扰。”

“哦?你倒是说说我思考了什么?”

“怎样将老鼠一网打尽?”

伐笱丢开飞蛾,齐子庸端来水盆让他净了手又递上干帕子,伐笱边擦手边嫌弃:“脏东西,不过却能给我带来点乐子。自从我的狗被我扔了,总觉得心里头少了一块。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你能体会吗?”齐子庸硬邦邦道:“不能。”

伐笱惋惜:“不解风情。”随后将帕子丢给他,“那些老鼠还不值得我如此费心,我在想怎么完成丞相交办的任务。”他忽然盯住自己的副手,“你会带兵吗?”齐子庸摇头:“没带过。”

“让你带兵,你会把兵都送给阎王老儿吗?”

“不知道。”

“要不你试试?”他摩挲下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甚好,“就这样办。你别在这儿跟着了,我修信一封给丞相,你明儿,不今日就动身前往东州,毕仇就让他继续在晋元守着。”他双手松松腰带,“老鼠的事,我找别人去办,你去会会李穆,看那家伙是不是真那么厉害。要是真的,下次就换我去会他!我这心里的空落,可得要趣味的东西才能填补。”说罢舔一舔嘴唇,阴恻恻笑起来。“没有有趣之人甘甜的血,就先用小老鼠们那肮脏的血将就着吧。”

当天齐子庸就带着十几名护卫快马往东州飞奔而去,虽他脸面始终紧绷,看不出来欢喜还是勉强,依旧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兴奋,兴奋到战栗。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上战场的机会,哪个男人没有一番驰骋沙场的梦?而今不但圆梦,竟能跟大辰盛名不衰的战神一较高下,怎不叫他狂喜到想尖叫?

远在千万里外的东州,临时王府亦是忙乱。然而李芳一的院子却静谧如山谷,哪怕外面着了火、翻了天,任何人也不被允许将丝毫躁动、喧嚣带入小院。进入的侍从每当靠近院子十丈以内,就必须放慢放轻脚步,出去时则必须到十丈开外才可疾步而行。院子里的时间好似被人调慢,一切都那么平和安宁、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月挂中天时,李芳一闲逸地坐在藤蔓垂绕的秋千上,此秋千与寻常秋千不同,晃动幅度不大,且座椅宽大,垫着厚厚的垫子。侍女凉音手捧温过的果酒立在一边,方圆则抱着海豹皮氅立在另一边。

他闭着眼轻轻晃动秋千,带着点小孩子心性,因为他实在太久没有如此坐着,太久没有这般清醒。

太久,太久了……

他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觉醒来,身边守着的是熟悉的面孔,原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人也回到自己身边,他如何不喜悦?一度产生了自己仍在梦中,只不过从噩梦去到了好梦的错觉。四周的静谧祥和让他感到安心,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就这样吧,就这样安静下去,他觉得少了某种声音,不免有些空落,却又期望那声音别再出现。

如果出现,他知道,这份安宁就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