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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5 章 第 565 章(1 / 1)

作品:《东方皇后传

“大人。”下属奉上一只精妙的盒子,邀功道,“驿道上截来的,幸亏咱们及时赶到,不然这盒子就要出河州了。”

司马接过盒子递到张岸跟前,张岸端详片刻:“听闻枢密盒内机关复杂,水火不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眼下这只名不虚传的盒子已经被打开,下边人说费了好一番功夫,将河州有名的能工巧匠都聚在一起方破解了枢密盒的机关。说这话的时候,下属眉飞色舞,像只摇着尾巴求夸的狗,张岸没少翻白眼,心想这可是直达天听的枢密盒,有多复杂用得着他们说?

他忍不住伸手抚过盒身,每朝皇帝为求耳聪目明各有妙招,本朝就属这能上达天听的枢密盒最神秘,但与过往不同,它不是隐在黑暗里不能见光的,恰恰它堂而皇之摆在阳光下。平民不说,当官的只要不是耳聋眼瞎多少都听过它的存在,说是皇后的主意,持有枢密盒的枢密使1遍布大辰,不定期向天子传讯,据闻传什么的都有,奇闻异事、平素见闻来者不拒。当然他们相信,若使者真老是向长阳灌废话,那他也不用做枢密使了。

从他打算戒严河州,便多了个心眼。一般来说无人知晓谁手上握有枢密盒,他原不抱大希望,不想真在驿站截到。拦截枢密盒非明智之举,他也是没办法,都怪自己那个不知轻重的兄弟。圈地事一出,他就该来找自己商量,那蠢猪却自作主张,要将人拦下也就罢了,好歹先沟通沟通,当官的没几个是不知变通的愣头青,御史那帮人更滑得连狐狸都要甘拜下风,这件事不是没有斡旋空间。哪知那猪头说什么“对方有高手暗中相助,将派去堵截的人给杀了,到这份上不是撕破脸皮的意思?让他活着走出河州张家就要大难临头”,一不做二不休地将监察御史给杀了。杀就杀了吧,偏又做不干净,听到河道督陈淼回了河州,且那夜正在坝上的消息,张岸的心差点漏跳半拍。

而今亡羊补牢也晚了,好在将枢密盒拦下,若能再截住陈淼最好,好歹拖延点时间,也好想个对策,皇后那女人是个锱铢必较的,但皇帝不是个刻薄的人,事还不到那个地步。

张岸定了定神,拿出盒中密信,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司马问:“信上如何说?东西是否叫姓陈的得了去?”

此刻闲杂人已经退下,司马是从长阳跟他到河州的,没什么好顾忌,将信丢给他:“你看看。”

司马先是有些莫名、随后有些好笑:“这都说的什么?”信上别无其他,尽是对皇帝皇后的问候,以及些许平淡无趣的见闻,属实不痛不痒。“枢密使这么闲得慌?竟然跟皇帝皇后胡扯家常。不对!”司马忽然敛了笑意,“他这是耍我们,大人,有一点咱们疏忽了,枢密信这么要紧的东西为何会走驿站?没有秘密渠道之类的?这摆明让咱们去截!”

“如此说来,情况不妙。”张岸的手不自觉摩挲扶手,“陈淼已不在河州。”

“目下该怎么办?”

张岸眉头倏地松开,仿佛想通了什么:“此事我已尽力,若无法挽救,只能怪表兄弟他时运不济。”说这话时,他眼珠子轱辘转,司马知晓他已经打上弃车保帅、必要时候捆了他表兄弟上京请罪的主意。“我这表兄弟糊涂了点,对这边倒从来上心。这样吧,你让长史到库房里挑几样看得过去的,给公子带去长阳,公子也该去拜访一下他的侯阿伯。再挑几样送到御史台,盯着点朝里的风声。”他感叹,“到地方来就是这点不好,耳不聪目不明,若在长阳,朝里有个风吹草动顷刻就能知晓,及时反应。”

“若不是侯老大人相劝,此刻您指不定还在长阳。”

这话有点不知轻重,张岸却未喝止,一来无外人,二来他亦有些恍惚。在河州的日子,他不是没想过,当初要不是听了侯丛的话,轻易撒开弓弩营,而今他在哪儿?应该还在长阳吧,就算让出仆射之位,只保留弓弩营,恐怕也不会比窝在河州区区一个中州差。说实在的,他对治理一州着实提不起兴趣。特别此州官署的书佐们动不动就搬出公孙琅在时如何如何,叫他厌恶得很,某次找了个借口将那群没眼色的全赶回家。

公孙琅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河州时,他可是在长阳大街小巷奔波,平祸乱定乾坤,小小公孙琅能跟他比?可公孙琅却调往长阳,而他来了河州,真叫人愈想愈郁卒,总觉事情进展不似侯丛所说。

自己该不会被人骗了吧?这个念头让张岸像吃了蟑螂一样坐立难安。

他原想这事最坏也就是将表兄弟推出去,火烧不到自己头上。不管侯丛安的什么心,儿子跑一趟不算多,不为表兄弟也得为自己,想要回长阳,还是得拢好侯丛。而对侯丛来说,自己是个带兵的,拢好自己对他们那一帮子文官大有裨益,双方互利的事。哪料他那个乖儿不知使什么性子,跑来抱着自己的腿死活不去长阳,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威逼利诱下才知,那不争气的玩意竟然伙同他母亲在圈地里掺和一脚,置办的产业还都记在他母亲与娘家舅头上。

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就已经够把自己气死了,遑论掺和进圈地案?张岸感觉自己心脉梗住了,绰起墙上挂着的剑对着小兔崽子劈头盖脸一通打,最后跌坐在椅子上良久不语。但凡他张岸有第二个儿子,定把这小兔崽子宰了去喂狗,可惜他没有。

张岸的原配给他生的都是女儿,儿子影子都没见到,他便大肆纳妾,小妾们又给他生了一堆女儿,这儿子来得晚,出生时他欣喜若狂,甚至干出了将妾室扶正那等为虚伪的文人们诟病的事。到头才发现,这儿子就是来讨债的,还不如那堆女儿。就连他那跟肥猪似的女儿好歹嫁过皇帝,虽然皇帝短命,皇帝死后,他将她保下带回家,之后改嫁去许州,公爹如今已是许州刺史。其他女儿除了几个实在有碍观瞻的也都有了好去处——那几个有碍观瞻的他人说是因为像他,实乃无稽之谈,他何其勇武威严,分明是像她们上不得台面的娘——多少能帮衬着家里。只有这讨债鬼,像个无底洞,吃起钱财来只进不出。他张岸一生不做亏本买卖,除此一桩。

将那孽畜赶到门外跪着,张岸捏捏额心吩咐司马:“你把东西备了,挑最好的,我亲自去一趟长阳。”

他没有去长阳,因为司马提醒,不到长阳上面的调查使就该下来了,河州这边他得亲自坐镇,说不定还有转圜,换了旁人不顶事。长阳那边司马与长史都可以去,保住河州对侯丛有益,侯大人是个拎得清的人。

司马所料不差,他的人离开河州没多久,长阳就派了调查使下来,名头是调查黑河河州段泛滥之因。来的御史是新面孔,过往在长阳,他没少跟御史台首官施仁打交道,施仁带在身边那些、有意提拔的他都见过,这位只怕不但是新提上来,还是破格提上来的。要说第一印象,眉目弯弯、言语温和,不似刺头,仿佛对官场之道十分熟稔,熟稔得叫张岸无法放心。难应付的人也分几种,一种是刺头,油盐不进,一种看似老好人,实则滴水不漏。比起第一种,第二种更叫人头疼,因为根本摸不透、也无法预测对方的行为。

长阳,红樱树下,东方永安与李无策面对面而坐,中间摆着方正的棋盘,不过东方永安并未执棋,她学不来也没有耐心学,李征虽然去了国学馆但还有李绰那个挠人小东西,小丫头片子闹腾起来比她哥有过之无不及。有时她忍不住感叹,李明珏是个有福的,想要一儿一女,就真给他要着了。生儿生女这事决定权可不在女方,古往今来多少婆婆喜欢把锅扣在儿媳头上,实属无理取闹。思及此她考虑以后有机会要不要科普一下,省得儿媳们白白受冤枉气不说,还被pua得反过来责怪自己。

啪一声,李无策摁下棋子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此次调查启用了新人?是您给陛下推荐的?”

东方永安笑得无辜:“我岂会那么不知轻重插手外朝的事?我只是送陈淼到陛下跟前,并且提醒他强调了一下曲书臣。”然后皇帝召见了曲书臣,曲书臣推荐了一名御史。

李无策在刚放下的白子前放下一颗黑子:“你对曲书臣有好感?”

“是不是好感,还得劳烦无策。”她作揖。

李无策不为所动:“我说过只观察,不跑腿。”

“反正你也很无聊。”

“您哪里看出我无聊?”

“不无聊会自己左手跟右手对弈?”

“这是必要的,有助于……”李无策闭嘴,“我为何要给你解释?”

东方永安摸出一只小物件拍在棋盘上,李无策给她一个“你轻点,别拍坏我的盘”的眼神,她视而不见:“这是鹰令,试行的皇后令,别的事办不了,查个人还是能行。”

“您要我查曲书臣?”

“查他入仕以来所有作为,办过哪些事?办得如何?入仕之前行止如何?有必要去他老家跑跑无妨。”

李无策一脸不情愿:“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想想梁悬河,在天上看着你呢。”

“……”这人是一点不客气。

东方永安忽然收敛了戏谑,正经道:“之后我打算组建一个直属皇后宫的秘书监2,只有你能任监正,我需要你、需要更多人的帮助,你得替我网罗人才。辨人识人对你来说不算为难,你可不能推脱。”

沉默片刻李无策直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她笑:“一点点我可以做到的事。”